花园里一角闪过了一道白影,少年悄无声息地一跃而下,迅速追白影而去。
“翟总?!”
以为是上菜的服务员,本漫不经心的贺远照在瞥到来人后立即起身,贺家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
“翟总,快请坐。”贺远照脸上露出笑容,迎上去伸出手:“听说翟少爷得偿所愿,恭喜翟总。”
翟总看了眼贺年的方向,笑了下:“同喜。”
贺远照顿了顿,迟疑地看向翟总旁边不认识的中年人,“这位是?”
翟总立即错开半步,退到中年人身后,郑重的介绍道:“是接我儿入学的老师,殷先生。”
“殷先生!”贺远照整肃表情,神色恭敬起来:“不知道殷先生到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然而中年人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环顾一周,在贺年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抬腿就往休息区走去。
贺远照一顿,弯着的腰却没有抬起。
直到中年人去而复返,似是见惯不怪般,屈尊降贵说了声:“不用多礼。”他才慢慢直起腰。
贺远照面不改色地笑道:“今天能够见到殷先生,绝对是我们贺家三生有幸。”
翟总:“过来就是想与贺总打个招呼,现在就不打扰贺董用餐了,过几天小儿的升学宴可务必要赏脸呀。”
贺远照立即答应下来:“这是自然。”
翟总又看向贺年:“小年,翟寅今天上午还在说想邀请你去家里玩,有时间来翟伯伯家。”
贺年笑容乖巧:“我也正打算明天去找他玩。”
“好好好,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是要多在一起玩玩。”翟总看向贺远照几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贺家人将两人送到了门口,等到门重新关上,才一起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断。
“爸。”贺炎忍不住小声道:“刚才那个殷先生是不是就是那边的……”
贺远照点点头,目光触及贺年瞬间柔和了许多:“都已经这个点了,快吃饭吧,别饿着了。”
贺年一脸乖巧:“我不饿,但是爸爸您胃不好,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了,您得赶紧吃饭,千万别胃疼了。”
“你晚上还要演出,也多吃些。”
曾姞欣慰一笑:“还是我们年年关心爸爸。”然后拍了拍贺远照,“好了你们两父子哪里这么多话,知道都饿了还不马上去吃饭。”
一家五口进了餐厅,等上菜的服务员将汤分好之后,看到多的那一副碗筷才后知后觉少了个人。
贺年:“时潜哥还没过来。”
贺炎皱了眉头,音量大了些:“没听到吃饭的动静吗?不知道自己过来?”
过了一会儿也没见人,贺年说:“我去叫时潜哥吧。”
贺炎看了眼中厅,没有人影,他啧了声:“还不来,难道还真的要去请?”
曾姞微微蹙眉,对屏风那边道:“小潜,快过来吃饭。”
无人回应。
贺年起身:“我还是去……”
“坐下。”贺远照看了眼屏风,沉下脸淡淡道:“一家人没有三请四请的规矩,你吃你的,他要吃自己会过来。”
这话一说,贺年也不再动了,没人再往屏风那边看一眼,有说有笑下,渐渐也忘了他们一家已经多了个人的存在。等到吃完饭走出包厢时,贺年才恍然想起,转身回去叫时潜。
这一叫就发现:“时潜哥又不见了。”
听到“又”字,贺远照想起了许多事,脸色沉了下来:“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贺年也意识到自己的说错话了,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抿唇摇头:“不知道。”
贺炎注意到贺年表情,揉了下他的脑袋当做安慰,提起时潜时,语气却尽是讥诮:“这是我们没人去请闹起少爷脾气了?”少爷两个字加重,嘲讽显而易见。
曾姞不赞同地看他一眼,但神色也淡了下来:“他应该是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年年还要试衣做造型,我们先走吧。”
“可是……”贺年小声道:“时潜哥等下回餐厅找我们会不会不知道回去呀,这里离家也有些距离了,要不我们还是等等吧。”
贺炎嗤笑:“等什么等,造型师已经在酒店等着了,他在不在能比得上你的演奏会重要?走吧。”
贺年被贺炎拉着出了包厢,包厢门关上之前,他转头看了眼休息区的方向,眼底尽是意得满志的笑意。
*
贺家选的饭店地处郊区,周围林木环绕,山水悠远,近观远眺,一目一景,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风景好看归好看,难走也是真难走,时潜追着那白影从花园到山水,奔过草地,跃过溪流石面,现在追进树林,连续的高强度运动下又是几公里疾跑,很快就追不动了。
他倚着树平缓呼吸,新奇的感受了一下这几乎毫无灵力的身体,抬头环视一周,找了根顺眼的树枝,三两下就爬了上去,曲起一条腿坐在树枝枝干上,双手垫在脑后,往后一躺:“算了不追了,还是树上躺着舒服。”
斑驳光影从枝叶缝隙落在脸上,瞳孔晃动重影,他抬起一只手挡了下,闭上眼,晃悠的腿也渐渐停了下来。
时间仿若慢了下来,虫鸣风声簌簌,像是穿越的了时光。
“子稚。”
半睡半醒间,他恍惚听到了脚步声,踩在草地上,只落得轻微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到咫尺时,那人停了下来,似乎轻叹了声,语气有几分无奈:“果然在这。”
时潜倏地清醒,只一道声音,便让他无数积压的情绪炸开,大片记忆和情绪汹涌而至,他陡然坐起,看清来人,怔在原地。
青年面如白玉,眉眼沉稳,一言一行俱是优雅气度:“金长老说你偷溜进去炸了他的壹号炼器室,是想将永阳秘境融合到芥子空间里?你可知一个秘境所蕴含的灵气,即使是马上就要消散的秘境,其爆发所产生的能量,也远不是你目前能够抵抗的。”他顿了顿,上下扫他一眼,似是放心又像是还依旧担忧,“等下让医师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不过一瞬,这放软的声音又重新严厉:“伤好了自去永泽谷禁闭三月,抄完《灵术》和《须弥篇》再出来。”
时潜伸出手,想摸摸眼前的人是不是虚影:“大哥……”
青年挑眉:“撒娇也没用。”但还是伸出一只手:“下来吧”
时潜连呼吸都不敢,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极轻地嗯了一声,扬起笑脸:“你接着我啊。”
青年挑眉:“平日里不都让我让开些吗,今日竟让我扶你。”这样说着,却还是扶住了跳下树的少年,似乎还想说教几句,但看他湿漉漉的眼神,又软下了表情,无奈摇头:“清夷和医师都在你院子等你,等会儿看完了伤记得和你嫂嫂报声平安。”
“嗯。”
“今日王相公会来家中拜访,可不要四处玩闹任性。”
“好。”
“舅舅送来的瑶光弩我替你收了,现在你还无法驾驭,等你及冠再用。”
“嗯。”
青年看他一眼,微动眉梢:“今日怎这般乖巧?”
时潜盯着青年的脸,几次想要扯起嘴角,最终却只是垂下眼眸:“我从未乖过。”
青年脚步一顿,抬手摘掉他发间的树叶,“可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
时潜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移动,视线定在他指尖飘落的那片树叶上,忽然笑了:“今日是我这么久以来最高兴的一刻了。”
“炸了炼器室还高兴?”青年敲了敲他的脑袋,收回视线,加快了步伐:“快些,你嫂嫂不知你在哪,还在到处找你。”
眼见青年越走越快,时潜立刻就想要追上去,然而无论他怎么加快脚步都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消失。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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