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叙之侧过头来,眸光平静,任他打量。
时潜眉梢一挑:“陛下之姿,可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
《洛神赋》背到半途,调笑目光一顿,彼此的呼吸落在鼻尖,时潜才骤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白叙之:“秾纤什么?”
时潜喉结滚了滚,倏地后退,别过脸先一步呛声:“秾纤得衷,你没看过洛神赋还没看过洛神图吗?”
白叙之淡淡道:“没看过。”
若是以往,时潜绝对要嘲笑几句,然而此刻他却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老老实实道:“那下次带你看吧。”
白叙之目光落在他发红的耳垂,唇角轻轻勾起些许,“好。”
*
昆仑山
何之洲几人一直等着时潜的消息,然而直到困得半夜在指挥室门口睡了过去,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这几个小朋友一直在这?”李孟春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几人歪七扭八又互相依偎的场景。
领路的副官道:“劝了好几次,司令都跟着劝了,就是不走。”
李孟春笑了声,“挺好,年轻人,有义气。”
两人的谈话声惊醒了青衿,她揉揉眼睛坐起,看到李孟春和副官时,愣了愣:“何副官,有时执消息了吗?”
张副官看向李孟春,李孟春笑了笑:“他们都是关心时潜,让他们进去一起听吧。”
张副官说了声是,青衿便不需要提醒,直接摇醒了其他几人。
何之洲迷迷糊糊弹坐而起:“时小潜回来了?!”
青衿道:“是有他的消息了。”
“真的?”秋白也坐直了,揉了下眼睛:“潜哥没事吧?那人到底是不是他朋友?竟然当着我们的面就给他拐走了,一个消息也不传回来,拐卖呢。”
青衿歉意地朝李孟春和何副官笑了笑,“小白还没醒,抱歉。”说着用力拧了一把秋白,直接将他揪得彻底清醒过来。
其他几人也陆续醒来,随便抹了下脸,就跟着何副官一起去了隔壁的会议室。
李司令早已经在那里,正在和属下说话,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倏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小跑到李孟春旁边:“师祖,怎么是您亲自过来……”
李孟春抬了抬手,“反正顺路,就顺便来一趟,免得麻烦老六。”
李司令连连点头,拉开座椅,“您坐。”说完站在了一旁。
李孟春:“我这里没你爹那儿那么多规矩,不用站着。”见李司令显然拘谨,温和的拍拍他的手臂:“再说了,你都站着,让这些小朋友怎么办?”
李司令这才注意到跟着一起进来的何之洲他们,想也知道是李孟春让他们一起进来的。在李司令记忆里,师祖十分喜欢孩子,少数几次出关都是为了族中小辈。
所以,他加起来总共也就见过师祖三次,最近一次也是四十年前决定下山投身军营的时候。
那天他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因为父亲明明知道他没有修炼天赋,宁愿他一辈子在山中磋磨岁月,也不允许他下山,他们争吵得最激烈时,是师祖出关,一锤定音让他选择自己想走的道路。
李司令至今还记得师祖说过的话:“只要问心无愧,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追什么就去追,我们李家的孩子可以自由选择任何一条想走的路。”
因为这句话,他下了山,投身军营,戎马半生,还是回到了昆仑驻守,只为了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师祖一面。
李司令点点头,看向何之洲几人,语气都温和了几分:“坐吧。”
何之洲几人之前不知道李孟春身份,但通过李司令的反应,基本上也都猜出来了,本来就有些拘谨的几人更是拘谨起来,李司令让他们坐下,也一个个站得笔直。
直到李孟春也说了一遍:“坐吧。”
何之洲几人才迷迷蒙蒙坐下了。
李孟春见状突然想起了他和时知临小时候,那时他俩可没有怵过哪个长辈,要不然也不敢一个瞒着师尊一个瞒着父母偷上昆仑上找王母,唯一要说怵的,他可能就怵他师尊,而时知临大概就是怵他兄长和白叙之了。
想到这里,李孟春就再次想起白叙之不让他见时知临的事情,当时他没觉得有问题,可此时一想,又觉得白叙之那话处处都很敷衍,他无比确定白叙之不会拿时知临的事情开玩笑,白叙之说时知临还活着就绝对是还活着,只是……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再不方便隔远一点看一眼,或者是我去看他一眼总不会有问题吧,而且时知临要是知道我过去了难道会不见我,比起我来他跟不愿意见的明明就是白……白叙之骗我?”李孟春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想着想着就站了起来,“白叙之一定没有告诉时知临我过去了,而且当时就在昆仑山脚下,他为什么不先来一趟无名峰,反而直接回了万象谷,绝对是他不想让我见时知临,因为他还怀疑我俩关系!”
李司令就见自家师祖突然站了起来,一张和对面桌二十几岁年轻人没什么区别的脸突然露出愤怒表情。
“师祖?”
李孟春突然被叫住,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咳嗽两声,解释道:“我刚才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李司令无比理解:“必定是昆仑山下邪修祭祀的事情吧,师祖放心,那些邪修已经撤离了,剩余没来得及跑的也都被我们抓了起来,现在正在拷问他们祭祀的目的。”
李孟春这才想起这一茬,点点头,干笑道:“是啊,我就是想这件事。”自从成了无名峰辈分最高的师祖之后,李孟春就宅在无名峰峰顶山洞里不爱出关了,就是因为担心自己出关多了会威严不保。
果不其然,出关少并且维持住了师祖的威严形象,就能收获真心实意帮他圆场的徒孙。
李孟春很满意,顺着他的话,严肃道:“那些邪修无比猖狂,竟然敢在我们李家眼皮子底下祭祀,几乎就是在挑衅我们李家的威严,无比问出他们祭祀的真正目的,以防止更大的阴谋。”
李司令顺从道:“是。”
说完这些,李孟春才想起自己来这边的目的:“时知、时潜没什么事,将他带走的是……”他略一停顿,在一众视线下,终于找了个还算正当的关系:“他师尊,恰好我也和他师尊认识,所以就过去了确认了一下,他没事,不过暂时没法回来,你们不用担心。”
何之洲听到时潜没事就放下了心,江如练问:“他为什么暂时不能回来?”
李孟春道:“他在山上受到了邪气侵扰,需要他师尊帮他清除邪气。”
何之洲惊愕:“可是时小潜一直带着辟邪符,我们都没事,他怎么会被邪气侵染?”
“辟邪符?”李孟春皱了下眉头,他是知道时潜画的符箓的厉害的,按理说他带了辟邪符应该不会受邪气入侵,就算是受到了邪气侵染,应该简单就能祛除的啊。
青衿见他思考,将手里还剩下的一张辟邪符递给他,恭敬道:“九州君,这是时潜特执画的符。”
李孟春接过,符箓上熟悉的笔法勾画瞬间勾起了他的回忆,也让时知临真的回来了这件事变得更为真实了一些,他仔细看了看,又感受了一下里面的灵气含量,微微疑惑,时知临分神期的修为,画的辟邪符怎么才不到金丹的威力?
何之洲他们见李孟春一直没说话,也就不敢开口。
直到李孟春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为什么,才自己回神:“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被邪气侵染,但问题应该不大,拔出邪气后好好休息,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唯有秋白一直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青衿注意到弟弟的异样,不禁低声问:“怎么了?”
秋白抬头,眼眶发红:“潜哥是把辟邪符都给我了,所以才会被邪气侵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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