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是最合适的参照物。”我并不清楚荆年的人际关系,自然只能选最熟悉的。
荆年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欲收回手。“不是说过了么?我更担心你。”
“为什么担心我?”我最终还是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我对你来说,是最好用的么?”
荆年没有回答“是”或“不是”,他目光如崖下深渊,令陷入者粉身碎骨。半晌,才答非所问道:“戚师兄的模样,是照着我的心意长的。”
【临时权限结束】
“可还满意我的答案?”他抽出手指,催促道:“该出发了,师兄知道的,我从来不留无用之人,你且在前面探路吧。”
他那句话虽不是我想要听的,但同样传达着“荆年需要我”的信息。机械心脏莫名开始悸动,找不出缘由。我便自问自答,机器之所以被制造出来,都是由于被人需要。
设定如此,我没有再拒绝荆年的理由,乖乖出发。
说是让我探路,其实二人不分先后,荆年性子冷淡,一番软硬兼施劝动我上路后,很久不再言语,路上安静得出奇,但空气里未散去的夜息香总在提醒我,回忆起之前的血腥场面。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我还有个问题想知道。”
荆年瞥了我一眼,没答话。
我自顾自说下去:“不管是荆府的投毒案,还是这次渡业大会,为何每次救人都要以杀人为前提呢?非要做个选择不可么?”
“我从没想过要救谁,只是扫清路上的障碍罢了。所谓选择也不存在,因为我杀的东西,并不是人。”荆年反问道:“连自保都做不到,你还想当救世主?”
我似懂非懂,又想起荆年给我温习的功课。“但长老在课上说过,修行者要心怀怜悯。”
“那又如何呢?就算没有堕魔之事,也不是一路人。你也看到了,他们就是群草包,非蠢即坏。”
“也不绝对,属玉师兄就很好。”
“是么?”荆年停下脚步。“既然他这么好,为何会抛下你?”
“他没抛下我,只是审时度势,有所取舍。”荆年的针锋相对激起了我的逆反心理,呛声道:“和你不一样,你永远只考虑自己,还强行给夜啼剑开刃。”
“夜啼剑开刃乃师尊所托,秦属玉他必须跨过这道坎。”荆年似乎真的动了怒,不再用敬称。“戚识酒,见识短浅的缺点你还是改改罢。”
“好吧,我是不懂。”反复品读了几遍他的话,我讪讪道:“原来人也很不自由。”
还以为必须要遵从指令的,只有机器而已。
“率性而为,何尝不是一种奢望呢?”荆年冷冷嘲讽道,“我见你面对尸体无动于衷,还以为我们是同一种人,没想到你也和那些草包一样,满心仁义与慈悲,虚伪至极。如果实在不愿跟着我,那就去找你的好师兄吧。”
“你的逻辑好难理解。”我走近,想抓住他的手建立第三次临时权限:“可以再说一遍吗?”
荆年没能让我如愿,连袖角都没抓到,他铁了心要跟我作对。“不必亲近我,荆年知道自己命贱,戚师兄会卖我一次,就有第二次。”
“好好的你怎么又翻旧账?都过去半年了,别说气话好不好?”
“气话?”荆年怒极反笑。“是啊,半年了,我也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戚识酒,你现在不配让我生气。”
语罢,他欺身而上,将我的脚踝也用藤条捆住。
“走得太慢了,耽搁时间。”
风水轮流转,这回换我被当成麻袋扛着了。
我心想,都如此明目张胆报复了,还叫没生气?
但反抗也无济于事,索性省点电。
接下来没再遇见堕魔者,岔道口的魔物也都不成气候,荆年只腾出一臂,也应付得游刃有余,看得我实在乏味,便撺掇着荆年帮我找锦盒。
他问:“你为何如此执着于锦盒?”
“因为它能帮我回去,我不想再待在这儿。”
这里不仅充斥着物理法则解释不了的怪象,甚至充电效率也低得令人发指。
一想到充电,我便瞥见荆年腰间系着的荷包,灵石的味道近在咫尺,手脚被捆,我下意识用牙齿去叼。
“既然讨厌,为何还要来?”荆年用掌心推开我在他腰侧乱动的脑袋,呼吸稍有凌乱。“我估量着戚师兄也到了及冠之年,还不知礼数和羞耻为何物吗?”
“我又不是自愿来的,我讨厌死这里了。”差一点够着灵石,就被他半途截住,我愤懑道:“还有你,我也讨厌。”
荆年急促的呼吸瞬间慢下来,我的视角只看见他的手背在神经质地颤抖。
“怎么了?”我不解,费劲地想抬头,看看荆年的表情。他却把我放下来,语气如常问道:
“渴么?我去给你找点水。”
“我不用喝水。”
“戚师兄。”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我,却没了半点凌人盛气,相反,眼尾泛红,水光潋滟。“你可以讨厌我,但是不能抛下我。”
又来这套,凶完人绑完人后就开始用他那张脸来蛊惑人心。
我在样本1号的观察日志里记下:
荆年,奇怪的人类,不信任我,却病态地执着于将我捆在身边。
第30章 破晓焰火
他是矛盾的结合体,我不知如何招架。
看在年纪小的份上,最后容忍一次吧。
我认命道:“知道了,我记着呢。”
“那,师兄,我去给你打水。”他轻拭眼角,软声道:“师兄如果被绑疼了,一定要告诉我。”
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别说了,要去就快去。”
荆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开始琢磨怎么解开藤条,重获自由。
生命探测仪在这时发出尖锐警报:
【注意!可疑生命信号二次出现。】
【大量生命信号正在靠近中。】
奇怪了,经过试验,堕魔者并不会被检测到,难道还有别的一批幸存参赛者?
我点开详细数据查看,探测范围的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乌泱泱数十个信号,像热带气旋一般,迅速朝我聚拢,这般训练有素且具备组织性,显然不是临时聚集起来的各门派弟子。
至于为什么是“二次”出现——这些信号与离开荆府那晚时检测到的,重合度极高。
他们就是在雪山上跟踪我和荆年的人。
坐以待毙固然是不行的,我果断起身,一面观察对方动向,一面寻找突破口。
当然,手脚受缚的缘故,我几乎能说是连滚带爬,心里不知咒骂了荆年多少遍。
很快,我连爬都爬不动了。
因为,前方的沼泽地中,有个东西缓缓浮出、不沾半点污泥——正是我心心念念的锦盒。盒身遍布诡秘的图纹,由匕首刻下,落笔凌厉尖锐,远看似稀碎整齐的银色鳞片,和人皮上的灼痕如出一辙。秦属玉说这是魔域的文字,我却觉得,比起作为文字的载体,它更像个活物。尸体的创口会呼吸,锦盒的锁扣也在颤动,发出异响。
我揉揉眼睛,再看时,文字异响都已消失,檀木做的盒身漆黑似夜,再看鎏金锁扣,竟是实心无眼。
没有锁眼的锁,要如何破开呢?
我也想过蛮力打开,或直接扫描内里,皆无果,也许是施了法术防止被人窥探。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这盒子真的和我是同一个世界来的么?
恍惚中,脑后受到一记重击,将我放倒。
随后听见密集的脚步声,数十个黑衣人围了上来,他们的面容与身形皆被瘴气包裹,辨认不清,连声音也是失真模糊的。
“确定是他吗?”
“千真万确,我们一路秘密观察,亲眼看见他被咬到,却没有任何堕魔迹象。”
为了查看脚踝,他们解开我腿上绑着的藤条,语气愈加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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