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之前皆净地,怎能被这般玷污,是要遭报应的。
“这里怎么了?”荆年并未细看佛像,始终只死盯着我的脸,“我已经是被所有人唾弃的邪祟恶鬼了,还怕什么报应?就算有报应,我也要拉着师兄一起下地狱。”
“你……”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转过身背对佛像。
恰巧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是被请来的僧人到了。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僧人看着紧闭的房门,疑惑道,“小施主,你在屋里吗?不是说好了今日燃香祈福?”
我自然是回答不了的,因为荆年把我抱起,骑在自己腿上,逼我正视佛像。
僧人没等到回答,也不敢擅自离去,便折了个中,在门外席地而坐,开始诵经。
木鱼叩击声密集而清脆,和屋内耻骨撞击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我脑子里回荡着经文,身体却沦陷进深渊,感觉极不真实。
线香终究是艰难地再次燃了起来,烟雾缭绕里,佛像的脸依然正气凛然,指尖触地,镇压地下的邪祟,却驱散不了人心的阴霾,邪性深重。
我筋疲力尽,身子都没法再直起来,荆年还不愿放过我,一双瞳仁愈发涣散,在情欲里得到魇足的恶鬼力量比之前更浑厚,甚至能放出神识,与我纠缠,一遍一遍将我占有。
身下蒲团已经被血浸透,我抬起眼皮,哑着嗓子道:“你索性杀了我吧。”
他伸手轻轻抚顺我的发丝,置若罔闻地笑道:“我不想听这些,师兄,不妨把你骗我的话再多说几遍。”
“我不知道是什么话。”
“我也不知道。”荆年垂下眸子,了无生气的模样有些哀伤。“那就说你爱我吧。”
我眉头紧蹙,他口中说出的爱字又触发了那句设定。
【身份:先知“叁”的道侣,情比金坚,百年好合。】
我不由自主念了出来,荆年瞳孔一缩,缠在我身上的神识陡然张开,在屋内横起暴走,我失去束缚,立即站起来,艰难地往门口逃。
荆年来不及拦我,只凄厉地喊了一句:“等等,师兄,别——”
话音未落,我才看到,插在门沿的恨晚剑被一道神识击飞,直直向我刮来,我没机会躲避,眼前寒光闪过,接着,一阵奇异的失重感袭来,我感觉自己滚到了墙边,可眼睛却看到身体还留在原地。
这并不是什么诡异的幻觉。
是真实的。
脸刃恰好擦过脖颈,身首分离。
我感觉不到疼痛,只看到断口处的机械骨节非常平整,没有血液流出,仿生肌纤不断闪烁着荧蓝色光芒。
荆年清清楚楚看到了机器的内部构造,呆滞在了原地,阴气森森的神识也停止了流窜。
然后踉踉跄跄站起来,第一反应是捡起我的头,安了回去,双手不住地颤抖,发狂甩了自己几耳光。
断口处迅速长合,不消几分钟,就只剩一道浅浅的疤痕。
我歪了歪头,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
【信号接收器受到严重物理损伤,即将停止工作。】
【程序SWP-79失效,覆盖设定“仿生人”失效,正在为您恢复原有设定。】
电子音逐渐变成了杂乱无章的噪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信号接收器脱落到地上,电子编码熄灭了。
就像荆年的剑阴差阳错砍向我一般,我因此也阴差相错地摘下了仿生人设定。
当下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复苏,每块骨骼都在整合,变为血肉之躯的身体轻盈得好像要漂浮起来。
这只是第一步。
接着混乱残缺的记忆也如满头青丝一般,被梳理柔顺,我想起来了所有事情,包括和荆年的相遇相知,以及后来的相杀相恨,一人一鬼,维系孽缘。
造化弄人,命运难测,我心头浮上万千感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指尖抚上恶鬼冰冷的面颊,希望给他一点聊胜于无的安慰。
少顷,他终于缓过神来一般,轻声道:“师兄,我刚刚看到的是真的吗?”
我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他便又问了一遍。
我只得承认道,“没错,我直到刚才为止,都不是人类,而是物件,一件由他人量身定做、听从他人命令的物件。”
荆年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下一秒,他的神识再次将我紧紧缠缚住,还未习惯人类呼吸方式的我猝然有些窒息。
然后心头一紧,变回人类的喜悦还没维持三分钟,就被迫面对了之前最担忧的情况。
3号说荆年无法接受作为机器人的我。
这段感情本就开始于欺骗。
尽管事后补救,但我也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我成为人类太晚了。
晚到大错已经铸成,晚到荆年已经恨我。
知道真相以后,只会更加憎恨我的软弱和不忠吧。
以为本就意图索命的恶鬼,要用神识将我绞杀。
我屏住呼吸,静静等待他下手。
可我没有等到死亡。
荆年在用神识寻找我的神识。
这是修士们,尤其是道侣之间,最亲密的沟通方式,神交能探知到对方的全部想法与记忆。
我初生的神识分外稚嫩,在他强大的神识引导下,很快就无所保留,彻底沦陷、被吞没。
也不清楚荆年都通过神识知道了多少,只看到他目光愈发深沉,搂着我的手也越来越紧。
终于,他从识海里退出,定定在我耳边嘱咐道:“在这里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我紧张地抓住他的手,生怕荆年再次消失。“可以不要走吗?”
“到时,我要以完整的身体来见师兄。”
鬼魂在我额上落下一吻。
我沉睡过去。
第105章 空白设定
这一觉,梦多而杂。
先是看到荆年在细细吻着我脖颈上残留的伤疤,黯然神伤地拔出剑,要我对他砍回来,我开口正想劝他,接着抱着我的人又变成了叁的口吻,一声声唤我小酒。
我感觉整个人都要分裂开来,喘着粗气睁开眼睛。
此时已经入夜,又下起了新一轮暴雨,叁还没回来,荆年我捡起地上被怨气撞碎的铃铛,把它带回佛像的手腕上,一时有些怔愣。
我的确恨透了他。
恨他漠视一切,将所有人的命运玩弄于鼓掌,间接害死了属玉师兄,又让我和荆年之间经历了那么多误会和错过。
可是,我能遇见荆年,也是因为他分出了自己的一半魂魄(精神体)。
无论如何,我才是引发整场淋漓暴雨的那只蝴蝶,和叁之间必须要有个了断。
至于如何了断,需与监管者商议。
我通过游戏系统联系上了柏霜,他约我在无定崖上会面。
无定崖本是众仙门人士召唤神武的地方,常年聚集着络绎不绝的人流,但如今血水仙开满整块修真大陆,荆年与3号的纠葛终究酿成恶果,游戏世界的平衡被破坏,魔域和人域的边界即将崩溃,人人自危,没有谁还有心思上无定崖,因此这里反而成了最僻静的地方。
柏霜静静站在崖前,遥望远方,这里地势高,能很清楚看到脚下无数光点,它们流动得非常缓慢,但目的明确,一致地往蚀艮峰的方向飞去、汇合,和他掌心里蛛网般的虚拟地图对应。
“这些是什么?”
“你忘了吗?叁将荆年的魂魄从玩家芯片里取出,打散抛向大海,顺着水流散落各地,这些都是魂魄的碎片。”
我自然没忘,甚至刚刚回想起来,记忆无比清晰,这些碎片里,也包含着那块藏在结发锦囊里的。
单单一块碎片,就能让荆年得以驾驭恨晚剑,若是都汇集了……
想起荆年临走时说要以完整的身体来见我,我顿时明白了,指着光点汇集的中心、蚀艮峰秘境里重塑的肉身,问道:“若是魂魄归位完毕,荆年是不是就能真正复活了?”
“恐怕等不到那时候了。”柏霜目露担忧,调出的系统面板上数值已是一路飘红。“荆年的魂魄能量过于强悍,为了塑出与其兼容的肉身,长出的血水仙已经超出了地图能容纳的阈值,这样下去,整块大陆都会被魔气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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