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管淮安是否察觉到了什么,也不管淮安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
他只知道,明日春猎,他会杀了这个影响自己颇深的少年。
只要他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能够影响自己的人了。
青年想着想着,却不自觉的握紧指尖。
春猎过后,鲜活绝色的少年会化作一具死尸。
他的音容笑貌都会化作烟云消散。
他的肉身会腐烂在泥土之中化为枯骨。
他的一切都会成为脑海之中的记忆——
聂无垠动作微微一顿,他抬眼看了眼少年,微微茫然。
他看着少年优雅的进食,面带笑意的为他夹了一块肉片进碗,喉咙好像被什么梗住般,怎么也吃不下。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他不在了,心口就这么难受呢?
聂无垠不想再和淮安继续纠缠下去,他吃过早饭之后便匆匆离去,背影略显仓促,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般。
系统看着也是好笑,嘿嘿道:“大人,他这是已经爱上你了吗?”
虽然如今聂无垠对淮安的好感度才百分之三十六,但是在系统看来,只要淮安出马,哪怕是再怎么正经的圣僧都会沦陷,更何况是他呢?
然而出乎它的意料,淮安说:“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
哪一点?
系统茫然,而后又听见淮安道:“他这会可正使劲筹谋算计我呢。”
系统:“……”
不是,小攻为什么到现在还要使劲算计自家小受?
要知道,淮安未来是他老婆啊!
系统震惊鸟,它思考了一会,完全想不通对方是怎么想的,索性讪讪的笑了几声,继续做一个安静如鸡的挂件。
系统不明白,但是淮安却很清楚。
聂无垠是一个冷静而又霸道的男人。
倘若他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么他会选择让那个女人流落民间安安稳稳的生活,直到他得了天下,稳定朝纲,说不定那会儿他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接回来。
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政敌知道自己的弱点。
他喜欢做出一副无懈可击的样子。
但是当他看上了一个男人,他宁可选择让那个男人死亡——
在聂无垠心里看来,他未来是要做皇帝的人,做了皇帝,他就会开始开枝散叶,到那时,后宫三千,佳人无数。
所以聂无垠不可能学着民间那些拥有断袖之癖的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也不可能因为一个男人而断绝了自己未来的子孙后代。
作者有话说
聂无垠:本王的子孙断绝……就怪陛下,不知陛下可否想好如何赔偿本王?
淮安:……呵,朕的子孙后代就没断绝吗?
聂无垠:……
这话说得,他竟无言以对。
第103章 【捉虫】
政治之争,没有对错,只有胜利与失败。
聂无垠曾经失败过一次,所以他不想再失败,所以不可能在自己身边多弄出一个软肋,也不可能让这个软肋被政敌发现。
可惜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因为他面对的是在情场之上,无往不胜的魔尊。
聂无垠追求皇位没有错,错就错在,淮安追求的不是皇位,而是他未来的忠诚和爱情。
少年笑了笑,饶有兴趣的看着青年逃离的背影,随后回了书房。
淮安打算一笔一划亲自出手安排春猎的活动,所以在接下来的一天里,他都泡在了书房,直到第二天,他大手一挥,叫上云家的大舅舅云洛书和二舅舅云洛沉一同前往。
同样一起前往的,还有大批大批的禁卫军和朝臣以及他们的家眷们。
浩浩荡荡的人群出游,一路奔向距离京城不远的猎山。
猎山地貌平坦,背后护城河,丛林茂盛,地广人稀,又有许许多多生存在丛林之中的野兽,是每年皇族最佳狩猎之地。
因为猎场有专门的人维护,故而花了三日到达猎场之后,淮安便直接住在了猎山山腰之上最大的那个帐篷——
那是皇帝的专属帐篷。
而带来的数千人之中,朝臣带着家眷占据了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七十,都是云家掌握的军队,只要没有出什么意外,这些军队足以保护淮安的安全。
但是偏偏总有那么几场意外。
而聂无垠便是打定主意借着这场意外来抹杀聂淮安的存在。
但是当意外发生的时候,他突然后悔了。
人群的喧闹和惊慌失措如嗡嗡作响苍蝇,不断在耳畔环绕,却又怎么驱不散,似一张大网将他笼罩。
“快去救陛下!!”
吵杂的马蹄声还有青少年们喧哗之声,都化作了一个一个催命符般,搅弄得他心神不宁。
青年握紧手中的马缰,指尖收紧依稀可见青筋暴跳。
他看见少年坐在那狂奔的马背之上,目光幽幽地回望自己,面色坦然。
那眼底似有了然,似有苦涩,又有他看不穿的神色。
他甚至对着自己笑了笑,张嘴说了一句唇语。
青年听懂了。
他在问自己:“皇叔,你会救我吗?”
好像从头到尾,他就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而少年从未阻拦,甚至自愿踏入那陷阱之中,只期盼的望着他,希望得到他的一点点救赎。
聂无垠心口一痛,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恐惧将他淹没,有什么东西溢了出来,血淋淋的拨开了他的心房,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心脏。
莫名的,他开始意识到,他好像又要弄丢他了。
可是为什么是又?
聂无垠闭上眼睛,唇瓣微微颤抖,不自觉的握紧马缰,身体先于理智的驱赶着马儿追上。
马儿癫狂之时的速度太快,哪怕是聂无垠用尽了全力,也不能与淮安的马并齐比肩。
少年闭着眼睛趴在马背之上,被这马匹颠簸得面色惨白,如同死寂一般,让青年的喉间不自觉的滚动片刻。
耳畔的风声和马蹄声是他沙哑声调的伴奏,青年眼眶有些发烫,心口的躁动几乎承受不住的跳了出来,几欲破出胸腔。
他既紧张又害怕。
但是他认栽了。
聂无垠道:“陛下,你相信我吗?”
他认真的看着淮安,看着淮安睁开眼看自己,看见他对着自己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相信。
少年的声音因为风声凛冽而有些破音,但却意外的让他感受到了灵魂的安宁。
他回自己:“相信。”
哪怕自己被伤害,他依旧抱着相信青年的心态,对着他伸出了双手。
“皇叔可要接着我。”少年说着,像回想起什么般,又低声笑了笑:“像以前一样。”
聂无垠想起了年幼的淮安只身一人爬到高高的树上不敢下来,他还记得小孩儿恐惧的面容,面带希翼的望着自己。
他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他当时问淮安:“你信我吗?”
淮安的声音还带着抖音,欲哭无泪的说:“我、我信。”
顷刻之间,如同重叠一样的场景,让青年的眼眶微微湿润。
他后悔了。
前方的悬崖依稀可见,眼见着少年离那悬崖愈渐愈近,聂无垠再也不敢坐以待毙,当即在那马儿一跃而下的刹那,猛地自马背上跳起,抱住了少年的腰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的身体正在往下坠.落。
速度太快,快到青年只来得及用背后所有的箭狠狠地扎进悬崖峭壁之上,虎口崩裂,火.辣辣的疼痛在他手心里燃烧。
他们下坠的速度缓了缓,可是那些箭支太过脆弱,根本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咔擦一声断裂,二人的身体再次落下。
青年脸色苍白,余光瞥见峭壁之上斜斜生长的树干,咬咬牙,低声道了声:“抱紧我。”
淮安听话的抱紧青年。
青年得了空,艰难无比的伸出双手拉住了树干蔓延而下的藤蔓。
浓浓的鲜血腥气似乎在鼻翼间弥漫,可是聂无垠顾不了那么多了,哪怕是双手伤痕累累,他都得带着少年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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