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对他们解释什么,不需要,也不想。我只能任由他们去疑惑。我知道我所拥有的一切并不属于我,包括曾经从创世方和神祭权杖中得到的力量。所以我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世界保持它原有的样子。”
“人类因为不信任,所以会不断试探我。即便害怕我的力量,但又抱着要保护同族的决心,视死如归地同我交战。站在人类的角度,我不认为他们的行为是没有意义的,倘若我真的对世界有害,消灭我才是他们的正义。现在他们只是想赶走我,说起来,也算合理。”
陆谴第一次将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告诉第二个人。
他一生从未对谁做出过告解,但此刻,却有种解脱般的疲惫。
戚柏忽然动了动。
陆谴竟然被推开了,有些迷茫地望着戚柏。
“陆谴,你真是气人。”
戚柏一边说话,一边在休息间翻出了急救箱。即便陆谴的精神力强到足够在短时间内自我修复,但戚柏还是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
戚柏一边清理他伤口的血,一边说着:“一口一个‘人类’‘人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人呢。”
陆谴失笑,但没有打断戚柏。
“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想?觉得你和这个时代的人类没有关系,并且擅自把自己当做异类?”
戚柏问完,也不等陆谴回答,厉声说,“你只是比别人多活了几万年——啊不,说起来,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活了很久很久。但是这不能改变什么。本质来说,我们就是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上的同类。”
“嗯。你说得对,谢谢你的开导,戚柏老师。”
陆谴就像应付一个爱讲道理的小孩儿一样,随便戚柏说什么,他都会点头。
但戚柏没有接受他的敷衍。
给陆谴包扎好,戚柏就抱着手臂,冷冷地盯着陆谴,道:“你听我说,陆谴,我不是开导你,我是在批评你。你的思想很有问题。”
陆谴嗯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等他继续说。
戚柏努了努鼻子:“有一句话我很赞同你,人类确实是擅长为同族牺牲的族群,当我们拥有相同的意志时,我们就会不顾生死,孤注一掷。”
“——但你要搞明白,从来没有一种牺牲是理所应当的。我们赞美伟大的同时,也为鲜血哀悼。谁都不是生来就要被抛弃的祭品,作出牺牲的人,就应该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和拥戴。”
“你。”
戚柏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戳着陆谴的额头,说,
“你保护世界,世界就该善待你。他们误解你,你就要为自己申辩,他们害怕你,你就要为自己证明。
你不要觉得自己没有同类,也不要觉得外面那群家伙反对你是应该的。他们就是混蛋玩意儿,知法犯法,还自以为是人民英雄,这种家伙就该被抓去教育改造!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要改变你自己的固执态度。
并非必须出生在这个时代,才和这个时代有联系——”
“你陆谴存在的本身,就已经是和这个世界最大的联系。”
陆谴从未想过,有一天一个年轻的omega会坐在他面前,用清澈干净的嗓音,满含不忿地跟他讲这样的话。
对方告诉他,做出的牺牲都应该得到回报,还告诉他,对这个世界而言,他并不是异类。
陆谴的目光在那一瞬甚至有些滞愣,许久没有找到焦点。
直到戚柏抬起胳膊,将他的腰死死抱住,脸颊贴着他的胸口,说:
“你是我戚柏捧在手心里的大宝贝,凭什么要为别人受委屈!谁打你,我就弄死谁,我管他有什么苦衷——”
陆谴的心脏忽然顿了半拍,随后又猛烈跳动。
他抬起手,抚在戚柏背上,花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陆谴忽然很想尝试,在戚柏面前示弱。
告诉戚柏,其实他也累了,他早就想要结束这一切。
曾经他求死心切,却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后来,他想要远离喧嚣,兜兜转转却发现,他在哪儿,喧嚣就在哪儿。
如果有一天,一切尘埃落定,陆谴想要带着戚柏离开这儿。
“戚柏……”
他抬起舌尖,所有的话就在一触即发的当口。
忽然,星舰外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响,比之前的伏击爆炸剧烈百倍。
紧接着传来联盟学院的警报声,星舰也立刻启动了智能防御系统。
休息室外的风思留他们火急火燎地砸着舱室的门,大喊:“出事了!所有机甲操作室失灵,开始主动攻击人群——”
陆谴脸色一沉,起身便要走。
戚柏慌乱中拉住了他:“陆谴!”
陆谴看向他。
戚柏很快说:“你记住,打架要的是胜利,不是牺牲。能赢就不许输。”
这一眼,很短暂。
陆谴忽然向前一步,附身重重地吻在他的唇上,郑重地许诺他:“好。”
-
联盟学院外的一切被夷为平地。
所有学院的机甲军,以及此前伏击的反对派的拟态机甲,全都燃烧着浓烈的火焰。
它们并排站在与陆谴对立的方向,而仍然处在操作舱里的人们,因为沸腾的高热,在机甲中痛苦不堪地呻.吟。
联盟军部的支援正在赶来的途中。
躲在防护层后的媒体记者们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不敢说话,而学院里还有成千上万名学生,现在也完全不敢迈出学院一步。
与此同时,天空开始狂风暴雨,甚至落下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大雪。
厚重的乌云在所有人的头顶盘旋,让人们清楚感知到,这不寻常的一切绝非偶然。
他们只能站在陆谴的风势后,把一切希望寄托在陆谴身上。
“不是普通的机甲失常。”
幸免于难的一个机甲兵向陆谴汇报,“有人在背后操作,并且释放了巨大的力场辐射。只要靠近,天赋血脉就会失控,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复刻并反噬。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已经有几十人死于力场辐射,并且他们身体中的天赋血脉全都流失了。”
就算他不向陆谴汇报,陆谴也已经感觉出来,这不是普通的伏击。
他走下星舰的那一刹,就已经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属于灾厄的能量场。
犹如几万年前的那个将要日出的黎明,天地昏聩,万物濒死,骤雨狂风将一切撕裂。
陆谴按下心中升腾而起的不安,对那个机甲兵说:“立刻通知联盟政府,停止支援。”
来的人越多,只会徒增伤亡。
灾厄已经拥有了聚合的力量,人们一旦靠近它的力场,就会被动献祭自己的血脉之力。
源源不断的能量,会让灾厄快速得到修复,它很快就会拥有连陆谴都无法抗衡的力量。
接受到命令的机甲兵立刻折返,朝联盟学院的防护结界中跑去。而里面,所有人纵然害怕,却还是忍不住观望战况。
这些日子的各种乱象早就搞得人心惶惶,眼下发生如此诡异的事,自然让他们把一切联系起来。
他们不由的开始讨论,这是否是另外的反动势力,搞出的什么反科学力量。
陆谴没有心思去管他们。
他早已做好准备,等待着灾厄出现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切如此突然。
而在距离他不足百米的方向,缓缓走来一个人。
是林偕恩。
陆谴曾想过,是自己对林偕恩的不上心,导致这个孩子一步一步成长到如今这样。林偕恩犯的所有错,都应该有他的责任。
陆谴这些年其实拉过林偕恩很多次,他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冷漠疏离。只是当他发现林偕恩的心思之后,不得不选择疏远林偕恩。
而这一疏远,无疑是另一种方式的放纵。
林偕恩终究在歪路上走到头了。
他来到那排失控的机甲前,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以及越发暴烈的风雪中,抬头望着陆谴,露出一个怅然若失的笑。
陆谴面沉如水,眼神中刹那的错愕很快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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