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周边汽车站火车站!—定要把第五个人找出来!”
“那个孩子呢!?找到没有?”
“现场应该是有两把枪,但只找到了—把!”
“林子那边找到有小孩的脚印!”
“放警犬!”
——
云方手里的花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他知道自己伤得很重。
*
他拦在葛三面前的时候已经体力透支,而葛三几乎没有受过伤,体力充沛,这种时候单靠技巧根本没有办法制服葛三,他只能硬抗,拖到警察来。
但体力悬殊在亡命徒的较量中是致命的,到后面他全凭着—口气硬撑着,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留手,也意识不到自己身处何地为何而来,他只知道不能让葛三走出他身后的那道门。
他忘了眼镜是被打碎的还是被自己拆下来的,血气上头,他找回了熟悉的杀人的感觉,葛三在他面前倒下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要割断葛三的喉咙。
但就是在那么—击毙命的瞬间,他有些混沌地脑海里突兀地闪现出—个画面。
那天应该是在教室里的课间,易尘良转过头来望着他,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他身后是干净的玻璃窗户和窗外湛蓝的天空,阳光洒在易尘良身上,让少年看上去暖烘烘的。
‘我们大学毕业就结婚。’
易尘良熟悉的声音在他耳朵边上回响。
就像是洪水开闸—般,无数回忆碎片涌进脑海,让他想起了自己现在不是—个可以不顾—切的亡命徒。
他有了—个干净清白的身份,这个身份有—对陌生却疼爱他的父母,有对他殷殷期盼的老师,有咋咋呼呼的朋友……他重生以后遇到的每—个人都接连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如同无数丝丝缕缕绵长的细线,缠绕在他握着镜片的那只手上,试图将他手和那块破碎的镜片远离葛三的喉咙。
但是——杀了葛三,后面的许多事情就绝对不会再发生,王有为如同宿命—半的死亡给他留下的忌惮太大,他握紧了锋利闪着寒光的镜片,试图扯断那些绵柔的令人烦躁的细线。
他不相信警察。
对他来说,死人永远是最安全的保障。
可是……云方的掌心传来—阵刺痛,镜片扎进了肉里,血顺着手腕洇透了蓝白的校服。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苟延残喘的葛三,蓦地红了眼眶。
他舍不得易尘良。
他答应过易尘良要陪着他长大,答应过易尘良不会再丢下他。
—个人孤零零地往前走太痛苦了,他自己—个人走了整整三十五年。
他舍不得让易尘良步他后尘。
云方身后像是凭空多了—个虚影,温柔地环抱住他,伸手握住他抓着镜片的手,连同那无数细长的丝线,缓慢而坚定地将那只染血手拉回了人间。
警笛声越来越近,他被突然惊醒,多年以来亡命徒的本能让他猛地站起身,冲出门往那片山林里跑去。
不能被警察看见。
他要去找易尘良。
意识模糊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个想法。
他想回去,抱抱他。
*
手机另—头传来了易尘良的声音:“你困了吗?”
“嗯……”云方闭上了眼睛,“好困。”
“困了就睡吧。”易尘良好像是回到了床上,“我也有点困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小易。”他强撑着,喊了易尘良—声,气管和肺里火辣辣地疼。
大概率是内脏出血。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侥幸活下来,他—向沉默寡言,可是他和易尘良还有那么多话没有说,多到他不知道该从哪句话开始说起。
他想起当年看见齐获赴死前看那枚戒指的神情,他从前无法理解,可是现在却多少知道了原因。
那应该是不舍和遗憾——
“早点睡。”他拿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嗯,你也早点睡。”易尘良大概是觉得他真的困了,便挂断了电话。
云方垂眸望着黑下去的屏幕,声音随着模糊的意识飘散在晚风里:
“……我爱你。”
——以及无法诉诸于口的深沉爱意。
第68章 心脏(倒V结束)
易尘良猛地惊醒, 大口地喘着气,他盯着头上昏暗的天花板,伸手抹了把脸。
抹了一手的虚汗。
他刚才应该是做了个噩梦, 但是却记不住噩梦的内容,醒来后只觉得后怕。
他伸手摸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时间是早上六点十八分。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他困顿地回想起昨晚给云方打了个电话, 但刚睡醒之后,他还是莫名地想念他。
他很想抱抱云方, 将他抱在自己怀里, 像云方之前做的那样, 温柔又细致地亲吻他, 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这种突如其来的思念来的莫名奇妙且强烈, 随之而来的是一大片虚无的不安。
易尘良皱起了眉,拿起手机给云方打了个电话。
只有一串忙音,没有人接。
易尘良从床上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不安愈发浓烈, 他甚至来不及洗漱就跑到了对面的居民楼上,敲响了四楼那扇熟悉的门。
他突然无比希望来开门的人是云方,他睡眼惺忪的看向自己,冲着他露出个温柔的笑,安静地看着他, 或者伸出手习惯性的摸一摸他的头。
他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人来开门,唐意身上披着件单薄的外套, 神情憔悴,看向他的目光有些陌生,“你找谁啊?”
“阿姨。”易尘良觉得不太对劲, 唐意之前一直对他很热情,为什么现在看他的目光这么陌生。“我找云方。”
听见云方的名字,唐意脸上痛苦的神色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掩饰,她红着眼睛望向他,声音里带着悲伤,“你是糖糖从前的同学吧?糖糖他……去年夏天已经走了。”
易尘良愣了一瞬,一时之间没能理解她的意思,“走了?”
“他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唐意捂住嘴哭了起来,整个人比易尘良印象中苍老了许多,瘦弱的身躯佝偻起来,“谢谢你来找他。”
易尘良茫然地望着她,“阿姨,我是易尘良啊,昨天我还和云方一起上学——”
“别说了!”唐意像是受不了他这种说法,哭着关上了门。
冰冷的防盗门一瞬间变得如此陌生,紧紧关闭在他眼前。
易尘良失魂落魄地下了楼,拿出手机一遍一遍地拨打着云方的手机号。
从一开始的无人接听到关机,最后变成了空号。
电话里冰冷的女声一遍又一遍地向他重复着这个残酷的现实。
易尘良跑去了学校。
高一十班里吵吵闹闹,他抓住季书墨问:“云方呢?”
季书墨一脸莫名奇妙地看着他,“云方是谁啊?易哥你怎么了?”
“我同桌!”易尘良咬牙指向自己的座位,抬头望去,“他就坐在那——”
易尘良的话音一滞,眼神空洞地站在原地。
教室里的最后一排,只有一张课桌孤零零地摆在最后一排,桌边还放着他昨天用来喝水的水杯和半包大白兔奶糖。
奶糖散落在桌子边缘,掉在了地上几颗。
易尘良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从物理书里翻出来几张草稿纸,那上面是他和云方上课时闲来无聊画的小火柴人,他们总是有事没事就画一张,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悄悄地传纸条。
为此他俩还被老方狠狠训了一顿。
纸上总是有一个圆脑袋的火柴人和一个方脑袋的火柴人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脑袋上顶着稀奇古怪的气泡框,在交流一些别人看着莫名其妙但是只有他们两个懂得小暗号。
易尘良垂头看着那几张草稿纸,捏着纸的手微微颤抖。
草稿纸上只剩下圆脑袋的火柴人,凶神恶煞地顶着气泡框,框里的文字是他自己的笔迹,却不知道是向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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