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抽了一下没抽动,“属狗的吗你?”
易尘良咬着他的手指磨了磨牙。
“松嘴。”云方瞪了他一眼。
易尘良不情不愿地松了嘴,眼巴巴地望着他。
云方受不了他这副模样,“你到底想干嘛?”
“想不发烧的时候也能亲你。”易尘良真诚地说道:“之前烧糊涂了,尝不出味道来。”
“…………”云方听到第一句想揍人,听到第二句就被他离奇的描述带歪了,“还能尝出味道?”
“能。”易尘良舔了舔嘴巴,并向他发出诚挚的邀请,“你要不要试试?”
云方冷酷地拒绝了他的邀请,并威胁道:“我看你是想脑袋上再缝几针。”
易尘良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云方理解这个年纪的小男生血气方刚,动不动就满脑子黄色废料,但是他十分不理解为什么易尘良也会这样。
在他的自我记忆中,他对这些一贯不怎么感兴趣,年纪大一点之后看到街上的美女多看两眼就算破戒,清心寡欲到被骂性|冷淡也无所谓。
为什么易尘良在经历了如此生死攸关的事情之后,第一件事想的不是报仇,而是对着一个男的面不改色的耍流氓?
为什么易尘良会变成这样?
云方陷入了一种匪夷所思的自我怀疑。
我不应当这么不要脸。
虽然易尘良醒过来之后折腾了一顿,但是显然他遭受重创的身体不允许他这么亢奋,很快他就神色恹恹地没了力气,疼得不停地皱眉。
“你肋骨断了两条,疼是正常的。”云方坐在床边给他掖了一下被子,“喘气咳嗽都会疼,虽然绑着胸带,但咳嗽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一点。实在疼得受不了,就吃止疼药。”
易尘良眼底明显一圈青黑色,在苍白的脸上看得格外明显,短短两天就瘦得有点脱相,闻言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当然是因为我——”云方正准备拿苹果的手一顿,话头一转,“听医生说的。”
易尘良总觉得他这个停顿有点诡异,但来不及深思,就被云方往嘴里塞了一小块苹果,“慢点嚼。”
“唔。”易尘良从小到大都没受到过如此细致又贴心的照顾,嘴里的苹果比平时甜了好几个度,一边吃一边眯着眼睛冲云方笑。
“傻乐个什么劲。”云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给他塞了一小块。
心说怎么笑得跟条傻狗似的。
继而又庆幸,幸好他还是易尘良的时候并不怎么笑。
最后一瓶水挂得很慢,易尘良吃了几块苹果就睡了过去,云方原本守在床边看着他,不知怎么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被重重地摔在了台子上,胸腔传来一阵剧痛,耳朵一片轰鸣。
“易尘良!站起来!”
有人冲着他大声吼,但是听着很模糊,嘴里的血沫子吐不出来,他痛苦地抽搐了几下,不停的倒吸着气。
剧烈的疼痛让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妈的!易尘良你给老子站起来!不想死就站起来!”
他咳出了一大口血沫,从台子上爬了起来,紧接着就被一道巨力踹到了肚子上,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到了围绳上又被弹起,对方一手肘砸向他的心口。
被砸中会死。凛冽的寒意自脚底升至脑髓,他几乎拼尽了全部力气躲开了这一击,在空中一个翻身,一拳砸在了对方的太阳穴上。
周围爆发出疯狂的呐喊声和怒骂声,不知道是血还是汗淌进了眼睛里,对面高大的身影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死了!死了!”有人兴奋地大喊。
他强撑着站在原地,被裁判举起了手宣布胜利,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但还是死死地咬住牙关站在原地。
铺天盖地的喧嚣将他淹没,画面一转,他又趴在了地上。
他伸手捂住腿,但血还是汩汩往外冒,周围是震耳欲聋的枪声。
他挣扎着爬到树的背面,胡乱抓了根树枝咬在嘴里,拿着匕首剜开伤口快速的将子弹挑出来,一瞬的剧痛让他猛地仰头,额头的青筋几乎爆开,被压到极致的痛呼让他红了眼眶,嘴里的树枝应声而断,只剩一嘴的血腥。
他大口喘着气,用布条将伤口死死缠住,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丛林深处跑。
又一枪打穿了他的肩膀。
他了无生气地趴在地上,泥土的腥气和焦糊的硝烟味在鼻腔萦绕不散,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却还是挣扎着要往前爬。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闭着眼睛,握紧了手里的枪。
砰!
枪声响起,滚烫的血溅了他一脸。
对方抽搐着倒下,他将枪口抵在对方的太阳穴上又补了一枪。
他冷眼看着尸体,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向远处那条生死未卜的出路。
那条路寂静又漫长,只剩刺眼的白光和无尽的寂静,他不知疲倦地往前走,走得痛不欲生,走到筋疲力竭。
“……醒醒,你再不醒我就亲你了。”
他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眼皮刺痛,满目白光散去,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熟悉的面孔。
恍惚间,他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自己。
“我真亲了啊。”易尘良见他目光涣散茫然,大着胆子往他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被亲的人恍然地想。
原来长路尽头,是他自己。
◎作者有话说:
他踏过荆棘,历经生死,最后收起了所有的尖刺与防备,将仅存的一点温柔,尽数还给了自己。
第35章 晚饭
云方脸色惨败, 嘴唇几乎看不到点血色,易尘良亲完就被他这么看着,十分心虚。
“云方?”易尘良小心地喊了他一声, 然后抬起扎着针的左手碰了他一下。
“我在。”云方握住那只手。
滚烫的暖意顺着将冷的血液流回心脏,把漂泊惶乱的灵魂带回了人世间。
易尘良小心又懊恼的神情落在云方眼底, 他对年少的自己轻声道:“别害怕。”
他终于开始庆幸和后怕,庆幸他回到了最初, 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庆幸他临时起意, 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跑到了新南巷。
却也后怕, 一念之差, 眼前的人就要重蹈覆辙, 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
他自以为已经冷酷到对自己都不会怀有一丝仁慈, 却不想还是从灵魂深处搜刮出最后一丝温柔,尽数缠绕在了易尘良拿着的那把刀上。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不由自主,竭尽全力, 想要将年少的自己牢牢护在怀里,自此以后的风霜箭雨,血腥晦暗,都与易尘良无关。
所有的过往,都将成为独属于他一人的记忆。
“我没害怕。”易尘良弯起眼睛笑了。
“嗯, 是我在害怕。”云方也跟着他扯了扯嘴角,汹涌而出的情绪被死死压回心底深处, 眼睛里再无半分波澜。
“我就轻轻亲了一下,又没伸舌头……”易尘良心虚地嘀咕了几句。
但云方离得他近,听得一清二楚, 顿时脸色又白变红,最后隐隐泛青。
刚才他在噩梦里挣扎不出来,醒来都没意识到刚才易尘良干了什么,现在一经提醒,只想把易尘良按住揍一顿。
去他妈的保护,连自己都能下得去嘴,混账东西!
“舌头不想要可以切丝爆炒一下。”云方幽幽地冲他微笑。
易尘良闭紧了嘴巴,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铃按了新遍护士都没来,吊瓶里已经没水了,云方干脆就帮他直接拔了,“按好。”
易尘良无语的望着他,“大哥,我另一只胳膊刚接上,我用什么按?”
云方无情道:“那就不用按了。”
话虽如此,帮他按着的手却没移开。
易尘良伸手抓住他的大拇指,欲言又止。
云方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的手如此情有独钟,“有话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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