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角色是一个思觉失调症患者,具体状态表现为:敏感多疑,睡眠、知觉、感知、错视幻觉,甚至会思维迟缓,逻辑倒错性思维,意志行为障碍等各种问题。
本身陆羡青的病情就比较严重,这等于在他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上压上一座金字塔,而且患有思觉失调症的患者一般不会认为自己有病,不会主动寻求帮助。
陆羡青这些年虽然状况堪忧,但起码他认为自己有病,会主动寻求他的帮助,接受治疗,万一这个电影演完,他觉得自己没病,自己这么多年不是白干了?
他活腻了,还是何幸活腻了?
“这戏还能推吗?”沈青问。
安宁说:“您仔细看看。”
沈青放下剧本,打量着陆羡青侧头轻笑的表情,暗自诧异,他以前进组之前的精神都会偏向角色,这次好像并没有?
沈青这下稍微放了心,略有些自嘲的笑了下,“应该不是我医术过人的功劳吧?是因为秦思筝?”
安宁点头。
“展开说说。”
陆羡青撑着头,“他就像个小丑。”
?
这个形容,确定是喜欢人家吗?
沈青又问了陆羡青一些问题,漫长的一个小时下来真切体会到了陆羡青的精神支柱慢慢转移到了秦思筝身上,这其实不是好事。
他现在就像是第一部 电影的“四哥”,在尝试为他走向阳光,虽然很痛,但依旧在尝试。
然而有一天这道光熄灭了,他连活下去的可能都没了,再进一步,如果这道光去照耀别人,难保陆羡青不会变成“四哥”,满怀爱意的杀了他。
“四哥,我的建议还是不要把秦思筝当成药,你会上瘾,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你熬不过戒断。”
陆羡青“嗯”了声,“我有数。”
沈青思虑片刻,又道:“你现在的精神状况可以接这部戏,不过还是要注意不能过多倾移,药也要按时吃,有问题随时找我。”
陆羡青起身,指尖略过桌沿时不小心带掉了一个卷宗,他弯腰帮忙捡起来,活页散落一地,“就你这做……”
话音骤然一停,沈青还在等下半句话,就听见对方呼吸急促,疯了一般打碎了桌边的花瓶,双手掐住脖子几乎缩成一团。
“四哥!”安宁和沈青同时尖叫,何幸一进门也吓傻了,惨白着脸扑过来,拼命抓着陆羡青的手,“四哥,醒醒!”
陆羡青满头冷汗眸光散乱不聚焦,整个人剧烈发颤,掐住自己脖子的双手仿佛感觉不到痛苦般越收越紧、
何幸怕他把自己掐死,当场哭了出来:“四哥,你松手!你会把自己掐死的!”边哭边骂沈青:“你他妈想想办法啊!你不是医生吗?愣着干什么!”
沈青看见地上的图片,陆羡青来之前他刚给一个PTSD的警察做完心理疏导,他亲眼看到同伴被虐杀,死在了自己面前无计可施,因此产生了心理问题。
他一直知道陆羡青怕见死人,但没想到他看到凶案现场也会怕成这样,这和PTSD的状态有些相似,又有细微差别。
安宁一个劲四哥和幸幸姐交替喊,急的一脑门汗。
沈青力气大一些,硬生生握住陆羡青的手,放轻了语气安抚他:“没事的,这是拍电影,你也拍过电影的对不对。陆羡青,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
陆羡青仿佛没有听见,沈青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引导他,“这些都是假的,不存在,和你无关的。”
他呼吸颤了下,沈青语速飞快的说:“找秦思筝的视频来。”
安宁抖着手找到综艺cut递过来,沈青举起来放在陆羡青眼前,死马当作活马医般说:“你看这个,这里。”
镜头里少年阳光纯净,远远喊了一声:“四哥。”
陆羡青眸光缩了下,慢慢松开了双手,沈青松了口气,低声继续安抚:“放慢呼吸,听我说……”
他刚才的心理疏导花了一小时,因为这一张照片花了三个小时才勉强掰回来,心脏全程被提起来,等到结束的时候沈青已经快崩溃了。
安宁陪着差不多冷静下来的陆羡青下楼,沈青留了何幸,“我怀疑这个是他的阴影,应该也是他精神出问题的原因,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何幸不知道这个,沉吟片刻说:“我想想办法,有消息了会告诉你。”
第40章 白齿青眉
沈青抿了下唇,说:“人会的意识会自己做选择,封闭痛苦的记忆从而假性遗忘,但当类似的情景出现就会瞬间打开记忆的阀门。”他捡起地上那张凶案现场的照片,“这就是他的类似情景,四哥一定经历过这样痛苦的死亡。”
何幸接手他的时候不知道他精神状况,第一次发病的时候人都吓瘫了,花了比陆羡青更久的时间才缓过劲儿来。
她私下旁敲侧击过明斐,对方一问三不知还不如自己知道的多。
“沈青,你想想办法,我知道你一定行,你救救他。”何幸攥住他的手,六神无主的祈求,陆羡青这么多年自杀过、自残过,什么可怕的事情都干过,但像今天这样失控,明晃晃的崩溃还是第一次。
沈青也没有办法说自己一定可以,他从业多年,给很多人梳理心结找回正常的生活,但陆羡青始终是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
他几乎束手无策,看着一向强势的何幸露出这样无助的表情,他更觉无力。
“我再去找找案例,这几天先观察一下他的状态,你再私下打听一下他以前的经历别让他知道,有任何状况及时跟我说。”
何幸放心不下陆羡青,匆忙应声:“麻烦你,那我先走了。”
安宁带着陆羡青上了车,他脸色惨白的靠在一边,嘴唇毫无血色额头全是冷汗,身体还在抑制不住的发抖。
安宁一个劲给他擦汗,急得直掉眼泪,“四哥,你别吓我,这段时间不是已经很好了吗,为什么还……”
“安宁。”陆羡青嗓音沙哑,安宁眨着通红的双眼看他,又要哭了。
“跟何幸说,别告诉叶总,也别跟陆先生说。”陆羡青交代,艰难地抬手按了按额头,安宁接替他的动作帮他揉太阳穴,带着点哭腔问他:“为什么不让告诉他们?”
“听我的,给何幸打电话。”
安宁还没来得及打何幸就拉开车门了,“知道你不想让叶总担心,没跟他们说,你先睡一会,到家了我喊你。”
这时,陆羡青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一看是秦思筝发来的微信。
【四哥,您今天是有事吗?】
他愣了愣神,有些茫然的问安宁:“今天是什么日子?”
安宁正给他按头,闻言停了下低头看表,“本来打算做完心理疏导要去给他上课的,但您现在这状况还是别去了,我跟他说一声,明天再过去?”
陆羡青:“不用,跟他说我一会到。”
何幸说:“不许去!”
“我没事。”
安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怎么回复,何幸说:“你现在要回家休息,这个状况怎么教人?他少学一天不会……”
何幸话骤然一停,以前陆羡青自杀她都没避讳过“死”这个字,但这一刻她怎么都说不出死这个字,仿佛这是个不可踏入的禁地。
陆羡青侧头看着何幸,漆黑的双眸还有些不聚焦,看起来苍白又脆弱,“我想看看他,就一会……一个小时。”
何幸到底屈服了,反手抹了下脸别过头,“妈的。”
安宁小声问:“幸幸姐,我怎么回?”
何幸说:“就教一个小时,多一秒都不行。”
陆羡青伸出手,在何幸头顶摸了下,“我真的没事,别哭。”
何幸一把挥开他的手,更加用力的抹了两下眼睛,连妆都顾不得了,鼻音厚重的歪在一边掉眼泪。
陆羡青说:“上次你看上的那个三克拉粉钻,一会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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