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爱起步快的跑车,稍微点下油门就蹿了出去。
天色较晚,路上没有什么人,陆羡青到秦思筝家楼下的时候只用了二十八分钟。
他没有上去,只是把车停在楼下,仰起头往他家里的方向看了一眼,窗边有个看不清的轮廓,又像是个树影。
陆羡青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夜盲症这么讨厌。
夜幕拉开,陆羡青将车熄了火,像一尊雕像般看着远处窗上倒映出的身影,无比眷恋又满足的轻轻笑了一下。
何幸刚从江溪家里出来,接到安宁咋咋呼呼的电话,告诉他陆羡青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安宁六神无主,哭哭啼啼的报告:“我不、不知道,我回到家就看到大门开着,我找遍了楼上楼下他都不在,还有,还有车少了一辆,是不是四哥开出去了?”
何幸头疼不已,“你先别哭了!”
安宁止不住眼泪,抽抽噎噎的吸鼻子,“我应该再机灵一点,问清思筝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何幸揉着额头让自己冷静,冷静,他妈的怎么冷静!
陆羡青有夜盲症,半夜开车出去等于玩儿命!
她满脑子都是陆羡青看不见路撞上护栏、撞上山壁,甚至是掉下悬崖的场景,把自己吓得直哆嗦。
安宁再哭她也要哭了。
何幸实在受不了,把电话先挂了,冷静想陆羡青现在出门应该只有一个地方会去,找秦思筝,他情绪刚刚被秦思筝拉回正轨,突遭变故,估计很难控制得了自己。
他要是对秦思筝施暴那这事儿就真完犊子了!
不行!
何幸当机立断给秦思筝拨了个电话,一待接通立刻问他:“思筝,你在哪儿?”
“在家。”
“一个人?”
秦思筝“嗯”了声,情绪低落的让何幸有点心疼,这件事总归是陆羡青做错了,放在谁身上都难接受,更何况他还这么小。
“四哥去找过你么?”
“没有。”
何幸听他说陆羡青没去就稍微放了心,目前首要就是让秦思筝先冷静冷静,“行,那你早点休息,过两天有个杂志封面要拍,好好养养气色。”
“好。”
秦思筝总觉得何幸这个电话打的有些蹊跷,陆羡青有夜盲症,出入都有司机和安宁跟着,她不找安宁却来问自己干什么?
陆羡青要来找他吗?
秦思筝下意识看了一眼门,有些仓皇的缩回视线,如果他要来逼他现在就做个决定,他应该怎么说?
跟他分手吗?
秦思筝本能不想让这个决定占上风,可要让他现在就接受,他又怕见陆羡青的脸,更不能像以前那样同他自然相处。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如果是陆羡青的话一定能很快就作出决定,并且选择那个不会后悔的路走下去。
他想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一个答案。
秦思筝呆坐半夜,起身时余光瞥过窗边,看到楼下有一辆陌生的车,隐约觉得是陆羡青,忍不住伸手按住窗户。
他看了许久,那辆车的车灯一下子亮了,他要走了吗?
秦思筝心里一慌,陆羡青有夜盲症,即便有车灯和路灯,普通人开盘山路都要小心,更何况是他!
他想也没就穿着拖鞋跑了下楼。
陆羡青瞧见有人跑下楼,虽然看不清脸但还是一瞬间就认出了来人是他的厌厌,胸腔瞬间被满溢的情绪撞碎,拉开车门下来。
两人对峙。
陆羡青控制不住一把拽住秦思筝的手臂,双臂紧的像是钢条将他牢牢抓住。
拥抱像是烈火一样,汹涌猛烈的仿佛要把一切焚烧。
秦思筝心里的担忧瞬间被抗拒取代,拼命的挣扎。
“不要,不要碰我!”
陆羡青本能不想听见拒绝,无比凶狠的掐住他,试图掐断所有拒绝。
秦思筝挣扎的反应更大,甚至一拳搭在了陆羡青的眼角,他感觉不到疼似的厉声说:“不许说不要我!”
陆羡青此时就像是枯竭许久的植物终于汲取到了养分,势必要将血液全部抽走,勉强给自己一点支撑下去的动力。
这是一个毫无技巧也毫不温柔的交锋,只有满满的撕扯和抢夺。
他仿佛疯了一样。
秦思筝有些恍惚,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陆羡青,到底是白天那个眼含悲伤让他走的,还是现在这个只想撕碎他的。
“四哥……”秦思筝终于受不了这样的他,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喃喃一遍遍重复:“我不要你,不要你。”
我不要这样的你。
陆羡青被他这个连声的不要你拉回一丝理智,从今天上午开始他就一直在绷着,给何幸下命令,分析这件事的始末和会有的可能性,以及怎样万全的保护他。
他没能说,我把你看到的东西全都丢掉了,你害怕的、厌恶的我全部都丢掉了,你不要怕我,也不要讨厌我。
陆羡青冷静下来想要安慰他,却被秦思筝避开,手晾在半空中,片刻后又收回来。
“对不起。”
秦思筝无意识摇着头拒绝,“你别逼我了,求你。”
他快要崩溃了,摇着头胡乱的祈求他给自己一条活路,脆弱的样子让陆羡青心疼得厉害,伸出手将他抱在怀里。
“好,别哭,别哭。”陆羡青慢慢拍着他的背,停顿了一会才又说:“我知道不要我,我知道,知道,别哭。”
秦思筝埋在他怀里掉眼泪,一边埋怨自己没用,一边埋怨陆羡青为什么不肯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想清楚,让他自己调整好,试着再次接受他。
“我不逼你了,别怕。”
陆羡青帮他拍着背,在夜色中将一口气轻叹回心里,慢慢闭上眼。
我会克制住自己,不会再来找你。
-
何幸跟安宁找了大半夜,秦思筝家楼下没有、他另一处房子没有,哪哪儿都没有陆羡青的踪迹!
她急的一身是汗,在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回到了家,看到院子里停着的车,心一下子落回了平地。
何幸上下楼全找遍了还是没人,忽然想起家里有个地下室,她心一下子麻了,一遍遍说着千万别,千万别。
她一步步下来,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笼子。
陆羡青的右手腕上扣着一个手铐,另一端在笼子上,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坐在里面,安安静静的像个刚雕完的木偶,面色苍白,毫无人气。
“四哥……”
何幸膝盖一软,几乎跪在他面前。
她上午还以为自己陆羡青好了,还能保持冷静,条理清晰的跟她说解决办法,结果他根本就是骗自己,只是硬撑着!
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一起,直到现在还是在压抑着!
她似乎能够看到,陆羡青从外面回来,一步步走向这个笼子,拿起手铐将自己困住的场景。
她几乎要喘不开气,攥着笼子缓缓蹲下身,勉强让自己不落泪。
“你去找过思筝了?”何幸看见他嘴角有伤,眼角也有点伤,俨然是被打过。
陆羡青点点头,“嗯。”
“他打你?”
陆羡青垂下眼,“没有,不小心碰到的。”
何幸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有什么好!你为了他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我去把他抓来,跟你锁一块儿!”
陆羡青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冷的何幸想哆嗦,下意识低下头看着他冰冷的指骨,硬是别过了头。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江溪应该会跟你说实话,他对秦思筝有愧疚,不然在我用宣传片试镜糊弄过去的时候他就会出来否认了。”
何幸忍着哭腔,说:“江溪承认是文栎指使他做的,文栎资助他上大学,对他很好,就像亲生儿子一样,也是她让江溪去秦思筝身边,让他拍那张手照,为的是让他在这个圈子待不下去。”
“后来他发现秦思筝不是文栎说的那样坏,就不忍心再帮她了,这次也是因为文栎之前让她再用这件事伤害秦思筝才肯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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