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相师(24)
单宁笑眯眯地搂着霍铭衍亲,亲完又说:“这又给钱又送车的,我这么穷可怎么还?”
霍铭衍把单宁抵在门边, 加深单宁刚才那浅尝辄止的吻。
单宁直接不想出门了。
霍铭衍却打发他出发。
单宁亲了亲霍铭衍唇角:“那我去了。”
单宁开车出发,前往北郊。
车子穿过一片片森肃的树林,远远可以看到海湾监狱红色的屋顶, 围墙顶上也被弄成厚重的红色,看起来十分牢固。
单宁先过去把朋友接出来。
朋友身材微胖, 但胖得很均匀, 大家都叫他杜胖子。以前也是十三高的, 后来跟着单宁一起在市一高闹腾,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
杜胖子刚换完班, 闷了一整天, 有点难受,一屁股坐到单宁车上, 享受着车里凉爽的空调。他体格健壮, 一上车马上把半个车子站得满满的, 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一点。
杜胖子说:“上回你们聚会我正好值夜班,悔得我啊,捶胸顿足好几天, 咋就那么不凑巧呢!”他声音洪亮,震得单宁耳朵都有点疼,“单哥你特意过来这边做什么?是不是要搞事?”
“差不多。”单宁说。
“说起来上回单哥你跳的那个舞可真好看,我们上头下了命令,让我们学着跳,犯人也跳,建设积极向上的监狱氛围,帮助犯人好好改过自新。”杜胖子朝单宁竖起大拇指,“单哥你到哪都能整出事儿来!你那城管大队出了风头,各个兄弟单位可都要恨死你了。”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单宁笑眯眯,“我借着艺术指导那边的关系联系了一些学艺术的,让他们过来把我们的围墙啊屋墙啊当成练习场地,给我们的围墙翻新翻新。要不是西城区这边被电视台大推,他们可能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单宁向来懂得怎么把握机会。
而且单宁也很明白,任何事都不可能光靠爱发电。
咱要讲情怀,也要讲利益。
情怀利益双管齐下,大部分人都拿得下。
杜胖子服气了。
杜胖子说:“那单哥这回你又想搞什么?怎么跑我们这边来?”
单宁说:“这回是私事。”他看了杜胖子一眼,“和这两个月送你们这边来的三个犯人有关。”
杜胖子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有两个是合谋杀妻骗保的。尸体还是单哥你最先发现的呢!前几天单哥你还上了《法案在线》!”
单宁点头。
“还有一个难道是前段时间送来的,专对十来岁小孩下手的变态杀人犯?”杜胖子说。
“对。”
“都是畜-生!”杜胖子忍不住骂,“单哥你放心,不用你说我们都会对这种渣滓‘区别对待’的。”
他们一向遵纪守法,从来不会虐待犯人,可犯人自己要打架咋办?只能给他换个牢房!换了也还是被欺凌怎么办?他们也没办法啊!谁叫人渣那么遭人恨呢?
“那挺好。”杜胖子没细说,单宁却也对“区别对待”四个字的含义心领神会。他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我准备搞点封建迷信的玩意儿,不熟悉地形,你陪我一起去。”
“封建迷信?单哥你还懂这个?”杜胖子惊奇了。
“一般一般。”单宁非常谦虚,“学了大半个月,想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
杜胖子对此不太抱希望,但还是跟着单宁绕着离监狱不远的大路小路跑了一圈,坐车上给单宁放风。
单宁在最后一个方位埋下那三个人的八字,按照老魔头教的方法完成布阵的最后一步:成阵!
天上乌云密布。
单宁回到车上,天上就响起轰隆隆的雷鸣,还有白生生的闪电在天际划过。
“卧槽,单哥你神了。”杜胖子说,“这还能行云布雨啊,是不是能叫来一道霹雳把他们给劈了?”
“……”
单宁给杜胖子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
今夜有雷雨。
还配着乌云和闪电图案。
杜胖子:“……”
杜胖子:“那单哥你这是做啥子?”
单宁说:“就是让这几个人体会一下受害者受过的痛苦。”
“还能这样?真要可以的话,单哥你把我们这监狱里头所有犯人都弄进去吧,这样他们以后都不敢再犯事了!”杜胖子颇有些嫉恶如仇。
“没那么容易,两个案子的受害者我都接触过,这几个人的生辰八字我也都有,所以才能布阵。”单哥说,“你就不怀疑我在胡说八道?”
“单哥你什么时候骗过人啊。”杜胖子从不怀疑单宁的话,“既然单哥你信任我,我也不怕跟单哥你说,我小时候差点在河里淹死了。当时我感觉有人想把我往下拉,我不是从小力气大吗?我可着劲一脚蹬那东西,那东西就跑了,还是我自个游上岸的。”
“还有这事?”单宁有些惊奇。
“当然!那次差点淹死之后我做了几天噩梦,周围人都说我撞邪被邪门的东西缠上了。我妈没办法,只能到广阳观请了个老道士过来。”
广阳观?单宁眉头一跳,接着问:“后来呢?”
“那老道士说我确实撞了邪,把我带回广阳观住了几个月。”杜胖子摸了摸自己脑袋,“那几个月里头老道士带着我到处跑,有时我会有在水里被抓住的感觉,我还小嘛,也不觉得怕,就抬脚去蹬,把那些东西都蹬走。”
“看来你还有感知鬼怪的能耐。”单宁说,“那老道士没说你骨骼清奇,要把你收为关门子弟?”
“没。”杜胖子幽幽地说,“后来老道士一算那几个月的收支,发现我太能吃了,就把我送回家去了。”
“………………”
单宁拍拍杜胖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杜胖子说:“所以我虽然看不到那玩意儿,但还是相信这些东西的。单哥你可比广阳观那靠坑蒙拐骗混吃混喝的老道士靠谱!”
单宁请杜胖子吃了顿宵夜,送杜胖子回到他市区的家里,准备自己回西城区。
杜胖子却没关上车门,而是借着灯光仔细打量单宁开来的车,瞅了半天才夸道:“单哥你有能耐了,这车老贵老贵了。”
“我也是借来开开。”单宁说。
“借我我也不敢开,蹭一下怕要把我家房子弄没了。”杜胖子一脸夸张。
“滚,你家这可是学区房,贵着呢!”杜胖子可是他们“十三派”里稍稍有点背景的,毕业后靠着家里找了份监狱的铁饭碗混着。
“嘿嘿。”杜胖子笑了起来,“反正这车贵得我这辈子都买不起。”
单宁没再和杜胖子闲叨,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单宁也是男人,怎么会不懂车,一拿到钥匙他就知道这车挺贵,上手之后更知道它贵不可言。可这又有什么办法?霍铭衍就是家境好,能力强,贼有钱。他已经退缩过一次,现在总不能再退缩第二次。
单宁在一处红绿灯前停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若是不和霍铭衍比,他这脸倒还可以充充小白脸,和霍铭衍一比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对象每方面都特别好怎么办?
真愁人!
回去路上雨终于还是下了下来。
单宁冒雨把车开回福寿里附近,从车后座摸出把伞,打了伞走回家。二楼灯还亮着,应该是霍铭衍没睡觉,在等他回来。
单宁心中一暖。
他搁下伞正要走上楼,突然感觉自己裤管被人扯了一下。
单宁低头一看,发现是几天不见的小纸人。小纸人扯完他裤管,茫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湿,湿了。”
单宁:“……”
单宁把小纸人拎起来带回房间。
霍铭衍正在房间里看书,瞅见单宁手里拎着个蔫耷耷的小纸人,不由问:“它怎么了?”
单宁给霍铭衍看小纸人的小爪子:“可能你关了房间门,它推不开,就下楼来等我。外面不是下雨嘛,我裤子被打湿了,它来抓我裤脚就把自己爪子给弄湿了。”
霍铭衍:“……”
单宁把小纸人搁桌子边上坐好,麻利地拿出电吹风调到最小档给小纸人吹干爪子。
小纸人紧紧抱着一支钢笔不让自己被吹走。
霍铭衍:“…………”
单宁说:“我总觉得它好像变白了。”
小纸人昂起小脑袋看着他。
霍铭衍:“黄纸沾了水褪色了吧。”
小纸人:“……”
小纸人泫然欲泣。
单宁摸摸它的小爪子,成了,干爽了。他哄道:“行了,没事了,白白的更好看。”
小纸人:“谢谢爸爸。”
单宁:“……”
小纸人对着单宁喊:“好爸爸。”喊完又转向霍铭衍,“坏爸爸。”
霍铭衍:“……………”
实话实说怎么就成坏爸爸了?
不,不对啊,他们怎么就成爸爸了?
单宁乐死了。
单宁把小纸人带回旁边的房间:“怎么跑下楼去?”
小纸人软软地说:“等爸爸。”
单宁:“……”
小纸人一手抱着单宁的手指一手指着摆在床上的平板。
“黑了!”小纸人说出原因。
“……”
单宁走过去一看,发现平板屏幕黑漆漆的,应该是电耗完了。
“能坚持这么久也挺牛逼的了。”单宁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充电器。”
小纸人乖巧端坐。
单宁回房间跟霍铭衍讨了充电器,给平板插上电,又按下开机键重新给小纸人放《十万个为什么》,上回已经放到一百多集。
小纸人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单宁的指头在屏幕上滑动。
单宁开好《十万个为什么》,转头就瞧见小纸人正盯着它的小爪子看,表情有点难过。
“又怎么了?”单宁奇道。
“动不了。”小纸人抬起爪子碰了碰屏幕,屏幕根本没反应。
“……”
“为什么动不了?”小纸人仰头看向单宁。
单宁一时语塞。
在小纸人的认知里它是他和霍铭衍的孩子,既然是他们的孩子,他们能做的事它自然也能做。面对小纸人的问题,单宁自然不忍心直接告诉他:“因为你只是一张纸片,不是人类。”
单宁说:“回头我给你想想办法。”
小纸人高兴地说:“好爸爸!”
单宁说:“你先看着。”
小纸人:“好!”
单宁回到家,开始琢磨着怎么让小纸人可以玩触摸屏,他记得以前有触屏笔之类的,可以代替皮肤触碰屏幕。
人类智慧无穷大!
单宁打开网购站点,搜索起这方面的东西来。一搜还真有不少,居然还能定做,比如冬天特制触屏手套什么的!
不过小纸人爪子太小了,哪种都不太适合。
单宁想了想,直接买了点材料回来给小纸人DIY,材料用不完可以先搁着,坏了能直接换。
单宁麻利地下了单,和霍铭衍说起布阵的事,免不了又提起杜胖子那活宝。
单宁说:“上回我们经过广阳观也没去看看,不晓得杜胖子说的那个老道士还在不在。”
霍铭衍说:“有机会总会见到的。”
单宁点头,搁下手机去洗了个澡。
单宁出来时霍铭衍已经准备要睡了。
单宁钻进被窝,躺到霍铭衍旁边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霍铭衍啪地把灯关掉。
单宁:“……”
第二天傍晚单宁接到杜胖子电话。
杜胖子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单哥,你牛逼了,我今天一上班就听值晚班的人说那三个人不对劲,早上醒来脸色惨白惨白的,身体一直打颤,有两个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唇都变青了。另外一个更惨,大小便齐出,还把自己脱光光躲角落里说‘我错了,我错了,我会听话’。”
单宁听了杜胖子的话,心里却没多高兴。他说:“这都是他们自己对受害者做过的事。”
杜胖子也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确实没什么好高兴的。”他向单宁保证,“单哥你放心,白天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在他们被枪毙之前绝对不便宜他们!”
单宁说:“你有点分寸,可别为了整治这些渣滓赔上自己。”
杜胖子嘿嘿直笑:“单哥你放心,我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吗?”
单宁说:“那就好。”
杜胖子又说:“单哥你们西城区最近好像不太平啊,今天又送来一个肇事逃逸的。”
单宁眉头一跳,问道:“西城区的人?”
杜胖子说:“对啊,本来被撞的人只是轻伤,结果他一踩油门想逃走,反而把被撞的人拖出很远,硬生生拖死了,可惨。出事之后他还弃车跑了,特别恶劣。是一个叫王文贵的,你认得不?”
王文贵!
单宁脸色微沉:“认得,他是个摆摊的,怎么会跑去开车撞人?”
杜胖子一听也觉得纳闷:“摆摊的?那就奇怪了,那车可不便宜,两百多万的呢,刚买回来还没上牌照。据说是一群人起哄说要开开看,轮到这王文贵就出事了——王文贵自己也承认了。现在还没正式判定,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王文贵没有驾驶证,事后又逃逸,自首也轻判不到哪里去,只怕要坐个十年八年牢。”
单宁想起前几天那些商贩说好些天没见过小王。
这小王就是王文贵。
王文贵有个在大学城念书的弟弟,一直是王文贵供他念书。有商贩说当时是去找他弟弟?
单宁回忆了一下,从联络本中翻出那个商贩的号码,直接打了过去,打听王文贵当时的情况。
“过了这么久,我也记不太清楚了。”那边说,“不过当时小王好像挺急的,说他弟有事找他,他连饭都顾不得吃就去了。”
“他有说是什么事吗?”单宁皱起眉。
“没有。”那边也关心起来,“怎么了单队长?是不是小王出了什么事?”
“暂时还不晓得。”单宁没把王文贵进了监狱的事说出来,“就是挺久没见到他了,找你们问问。”
单宁挂了电话,又打到了孔利民那边,让孔利民把王文贵和王文贵他弟的资料给他。
孔利民说:“你小子又发现了什么?”
单宁说:“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你说一个摆摊的能和富二代之类的混在一起吗?富二代还把新买回来的车给他开?”
孔利民皱眉:“不能吧,我这不是摆摊的也没哪个富二代把他新车给我开啊。”
单宁把杜胖子说的情况告诉孔利民。
孔利民说:“你怀疑这王文贵是给别人顶罪了?”
单宁沉默片刻,才说:“对。”
他也不想往最恶劣的方向猜测,可王文贵那弟弟上了大学还心安理得地让哥哥摆摊供他读书、供他吃喝,做出让哥哥顶罪的事也不奇怪。
孔利民说:“这样的事以前还挺多的,后来加大了对顶包人的惩罚力度之后就少了。”他顿了顿,“事情真要是你想的那样,那王文贵的弟弟得十年往上,给人顶包的王文贵同样也好不了,至少也得坐个两三年。所以就算你弄清楚了事实,王文贵也不会感谢你的。”
单宁沉默。
真是怒其不争。
单宁说:“我要他感谢我做什么?”他深吸一口气,“难道知道了还能不管?真正撞死人的在外面逍遥自在,没犯事的到牢里替他蹲十年八年大牢?”
这下换成孔利民沉默。
干他们这行的,碰上的怪事实在太多了,比如你查出了真相有些人不仅不会感谢你,还会恨上你。
孔利民说:“这可不是你的职责范围,乖乖管好你底下那摊事儿,这事情我来查。”
单宁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知道这事确实不归他管,孔利民擅自向他透露公民信息是违规的。单宁说:“那就交给孔哥你了。”
孔利民说:“没事,反正遭人恨的事我干多了,不差这一件。”
单宁心情不太好。
下班后他去接霍铭衍回家,两个人沿着江滨骑车当锻炼,顺便绕到西码头那边弄点新鲜的海鲜回家做晚饭。
霍铭衍说:“你又遇上什么事了吗?”
单宁把王文贵的事情说出来。他说:“兄弟俩没了父母,不是该更亲近吗?怎么到他们这就成这样了?我弟要是那个鬼样子,我非打死他不可。”
霍铭衍瞅了他一眼:“你舍得?”
单宁说:“他现在还挺乖,当然舍不得。他像王文贵他弟弟那样试试看!”
“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霍铭衍说。
“那你和你哥呢?”单宁忍不住问。
单宁知道霍铭衍有个哥哥,从小非常出众,属于人人都赞不绝口的“别人家的小孩”。现在霍铭衍哥哥三十岁出头,已经有了一溜军功,服役时教官提起来都夸个不停!
“没怎么见过面。”霍铭衍说,“小时候我挺羡慕他,或者说挺妒忌他。”
“那现在呢?”单宁敏锐地抓住了霍铭衍话里的“小时候”三个字。
“现在我觉得他也不容易。”霍铭衍说,“他从小就被父亲带在身边,一言一行都是照着父亲的标准来的。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又被父亲命令分开,去娶另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女人。他一直很出色,是所有人的标杆,所以很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