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们一直在学校里欺负你?!”老人又惊又优,抓住孙子的手,愁容满面。
尾音打颤,字音短急,仿佛溺在水里,水位线不偏不倚刚好没到下巴,心肝脾肺被潮水挤压,胸腔又闷又憋,肺部缩水变小,没有充分的氧气支撑她说长音。
字短得听了难受,也连带一起呼吸不上来。
“偶尔。”陈宏记口快,被说曹卓凡那帮人是他朋友,心里膈应死了。
煞笔才他们是朋友,拿一块表唧唧歪歪的。
没成想被堵时候,刚巧被过来送卷子的奶奶看见。
曹卓凡那伙人还没走,在门口等外卖。
老人时不时去瞟正在和曹卓凡说话的周筠,混浊发黄的眼白托着黑色的眼仁,两人前几天才见过,她在马路边捡瓶子,大风挂倒编织袋,后者过来帮她。
不过她匆匆跑了。
他身上带着萧然的书香气,眉眼端正身形笔直,青葱竹林中最自强挺拔的一棵。
善良富有正义感,会当街帮助弱者。
这样的孩子会欺负人……
老人愁容不止,声线苍老,“小记,他们为什么欺负你?跟老师说了吗?”
他自然不可能把偷东西被抓的事情说出去。
“不知道,他们莫名其妙跟有病似的,就是看我不顺眼。”
此话一出,老人面色变得病态苍白。
“他们无缘无故欺负你!”
“嗯。”不都说很多霸凌都是无缘无故的。
“行了,不和你说了,我回学校了。”
气温低,陈宏记搓着手进了学校,路过曹卓凡一伙人暗暗瞪了他们一眼。
小动作被周筠注意到,陈宏记一晃,加快脚步溜了。
晚上,老人回到家,魂不守舍所在餐桌前,手里的豆角举了半天也没摘。
陈宏记在学校被欺负了。
欺负他的同学是十几年前,她儿子精神失常当街杀人案件受害者的孩子。
不光受害者家庭,那起案件也是她全家的噩梦,灭顶之灾。
当初她大儿子被公司裁员儿媳要离婚,外加上去医院检查出慢性病,需要常年服用药,所有事情加在一起,人逐渐不正常。
之后更是拿着□□在大街上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落得个被狙击手枪毙的下场。
看到新闻,她几乎整个人昏死过去。
受害者家庭失去了亲人,她们家还来不及悲伤大儿子的去世,就要面临巨额赔偿。
罪犯一个人犯错,要不要牵连罪犯家人一直是个无解的问题。
有人说不应该,有人说凭什么不应该。
古话说,板子不打在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都是普普通通为生活奔波的人,亲人被害离世就连愤怒也要分个清楚公正,无疑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受害者数量超出一只手,赔偿几乎让她们家倾家荡产,赔偿每个月还一些,随着她退休,收入不比从前。
只有退休金和小儿子的工资,可家里还有孙子陈宏记的开销。
每个月赔偿金拿不出多少给那些家庭,只能上门去找通融,可不可以把时间拉的再久一些,孩子上学需要钱。
也就是那时候,老人看见了周筠。
当时周筠十六岁,初三,脸蛋比如今稍显稚嫩。
孙俏那天没有班,早早等在初中校门口等周筠放学,老人找上她,问她可不可将赔偿期拉的更长。
孙俏是不愿看见凶手家人的,徒增伤感,眼前的老人头发花白,那场意外,在场人所有人的家庭都是受害者。
“您走吧,可以拉长,以后不要再来找了。”
丈夫的离世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千方百计抚平伤口,都无济于事。
她失去了爱人,她的孩子失去了爸爸。
她没办法对凶手家属和颜悦色,可怜她是个老人,让人赶紧离开。
周筠马上出来了,她不想让孩子看见。
周勇因公殉职,每年去墓园祭拜,周筠都只是远远的站在墓园门口,从来没有进去过。
孙俏想,周筠一直都没有接受过周勇的死亡,所以不愿面对。
再多的眼泪也都在当时哭干了。
逝者已矣,生的人只能好好活着。
但伤疤真的能随着岁月抚平吗,生活的蹉跎让孙俏无数次想念周勇,周筠又怎么不想念爸爸。
周勇的照片一直摆在家门口的鞋柜上,看着母子二人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家。
“妈?”
“妈!”
老人回神,豆角掉在塑料袋里,看着下班回家的小儿子,“回来了,先去洗手吧。”
“今天饭怎么还没弄好?”
陈鹏洗好手出来,他每天这个点下班回来,母亲早就做好饭了。
今天人魂不守舍的。
“妈,你咋了?”
陈鹏在一家建筑公司跑业务,挣得工资勉强维持家用,一家里他是主导地位,因为常年帮他那个死了的神经病大哥还赔偿,母亲也要看他脸色。
“没什么。”
“那赶紧去弄饭啊!下班回来饭还没有!”他声音明显不悦起来。
老人拿着豆角去了厨房。
晚饭,陈鹏吃饱喝足,老人还是一副忧心匆匆模样。
“妈,你到底咋了?”
老人支支吾吾。
“你倒是说啊,慢慢腾腾的急死个人,有时候跟你说几句话真够费劲的。”
老人犹豫半天,“我今天去给小记送作业,看见有几个同学欺负他。”
“为什么欺负他,告诉老师没有?”
“不知道告没告诉老师,问了他没说,但是我看见……”
话到一半又没了。
“看见啥,你倒是说话啊!”
陈鹏不耐烦到极点。
“看见欺负小记的同学里面有你大哥案子里一个受害家庭的孩子。”
陈鹏傻眼,把所有话在脑子里都过一边,“你是说因为我大哥的事,那个学生在学校里欺负小记?”
老人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陈宏记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同学欺负他。
结合十几年前的事情,谜底一下子就解开了。
为什么那孩子在校拉着别的学生无缘无故欺负陈宏记,因为当初陈宏记的父亲害了那孩子的父亲。
陈鹏这些年也饱受受害者家庭的困扰,一开始也觉得对不起他们,可时间长了,他们也赔钱了,事也不是他们的做的,对受害者家庭的那些可怜早就烟消云散。
冤有头债有主,实在恨就下去找他大哥,找他算什么事,还欺负孩子。
他大哥杀人的时候,小记才几岁。
“哪一家的?”
闹事的只有一两家,距上次过来后已经消停四五年了,估计是已经放下了。
老人叹口气,“当初你大哥枪走火打死的警察那一家。”
“就那个突然叫爸爸的小男孩。”
当初案子的监控视频现在也流传在网上,只不过打了马赛克。
媒体以噱头为目标,标题起的一个比一个离谱。
孩子当街呼唤导致父亲牺牲。
评论区也是一片关于这一点的评论。
陈鹏也刷到过,没想到这么旧的案子也会被剪辑出来。
心中也是有点赞成网友的观点,当初小孩要是不喊那一嗓子,兴许警察还真死不了。
“下次小记要再挨欺负,你直接打电话给我。”
.
二模之前,应羽泽一直坚持边吃菠萝边勾引周筠。
周筠表面滴水不漏,冷静的像个性冷淡。
中午一起补课的季小明发现不对,趁应羽泽和周筠去厕所的功夫和何真率吐槽,“我怎么觉得应哥一天在周筠搔首弄姿的呢?”
何真率吃着饼干,“没有啊。”
“没有吗?”
“他不一直这样吗?”
从补课第一天开始,何真率就看见应羽泽给周筠抛过媚眼。
当时他还以为他眼睛花了,应羽泽长那样看狗都深情,怀疑过应羽泽眼睛有毛病,都没怀疑过两人之间的关系,直到他笔掉地上去见,看见对方膝盖夹着周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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