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合作的是个大品牌老客户,跟桑奕明已经合作过很多年,以前到了拍摄阶段桑奕明是不用跟着的,全都交给团队就行,但这次的取景地特殊,光行程计划就要好几个月,客户要求也细致,如果要的素材拍不好或者拍不出来想要的感觉,那这一趟就是白跑,所以桑奕明也要跟着。
带上方言是他的私心,跟工作无关。
还有几个重要的细节,桑奕明还需要跟对方当面确认,在电话里他们就直接约了个晚上的简餐饭局,他带着方言一起去的。
以前桑奕明工作上的饭局,不会带上方言,因为指不定在酒桌上碰到什么人,桑奕明也很少会和方言说那些糟心事,但方言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
桑奕明刚刚创业的时候并不顺利,一路磕磕绊绊,因为他那个过于冷漠的性子,不愿意低头,不圆滑不世故,处事风格冰冷,因此吃过不少次亏,也得罪过不少人,明着暗着被人针对的次数不少。
当年他们还是刚冒头的小公司,但是桑奕明他们出的创意好,刚冒头就拿下过几个大品牌,公司迅速发展。
但拿了大单不代表一切顺利,有个别的品牌方仗着自己场子大,各种打压乙方的事很常见,想要合作顺利,想要拿下尾款,在过程中就得不停装孙子。
桑奕明装不了孙子,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拉倒,如果胡搅蛮缠或者不给钱的就走法律程序,一个刚发展起来的广告公司,最先成熟起来的竟然是法务部门。
广告行业并不规范,有的广告方层层转包下去,这些年出事的太多太多,桑奕明的公司在资金上出过问题,在管理上出过问题,但业务这一块从来没出过问题,这些年一步一步,凭着过硬的业务能力积累一批长期合作的品牌方,几次危机都安稳过去了。
现在能跟他长期合作的,大多数是能合得来的人。
方言以为他们的饭局是一定要喝酒的,但是晚上的饭局没有人喝酒。
一个包厢里总共坐了五个人,品牌方产品策划部的负责人张全带着副总,还有自己的女儿去的,在桌上他们都跟着孩子一起喝果汁,连抽烟的都没有。
桑奕明和张全谈细节问题,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又加了几个新点子。
桑奕明认真谈工作,方言就专心吃饭,张全家的小姑娘十岁了,是个小话唠,又能吃又能说,一开始还坐在自己爸爸旁边,后来觉得无聊了,直接端着碗坐到方言旁边的椅子上,拉着桌上唯一一个闲人方言聊天儿。
“方叔叔,你是桑叔叔公司的人吗?”
“我不是他公司的,”方言笑笑,“我今天就是来蹭饭的。”
小姑娘也笑:“那咱俩一样,我也是来蹭饭的。”
他俩专心吃吃喝喝,偶尔讨论下哪个菜好吃。
“这个酱鸭不错,”小姑娘又说,“待会儿我给我妈打包一份带回家。”
酱鸭是这家店的招牌,方言也很喜欢吃,点点头:“这个酱鸭是好吃的,不腻。”
桑奕明听见了,叫来了服务员,让另外打包两份整只酱鸭,待会儿带走的。
方言又吃了口鸭肉,看看桑奕明,桑奕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跟张全说着话,回了方言一个眼神。
他们的视线很短暂地碰在一起,彼此也都能感觉到那瞬间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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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方言拎着打包好的酱鸭,桑奕明开车带着他,准备去小姨家给他们送酱鸭。
去小姨家的路有点远,桑奕明车里开着音乐,两个人说着话,慢慢往那边开。
一个右转红灯路口,桑奕明踩住刹车,扭头摸了摸方言的耳朵。
桑奕明刚转过头,对面那头有辆车不知道是油门刹车混了还是怎么着,直接加速闯了红灯,为了避开一辆绿灯直行的车,一个急转弯后左摆右摆直接冲着他们这个方向冲了上来。
车轮摩擦声跟喇叭声震天响,夹杂着各种操爹的怒骂,过斑马线的路人惊呼着快速跑远。
桑奕明停在最右边的右转车道上,左边两个车道都停着车,后面也有车,有人想倒车结果撞到了后面的车。
那辆失控的车正对着他们,桑奕明迅速反应,避开行人,踩下油门往右前方猛打方向开到了辅路上。
失控的那辆车车头几乎是贴着桑奕明的车尾飞过去的,撞倒了停在路边的共享单车,车头扎进了绿化带,顿时冒起灰烟。
方言全程都是懵的,车要撞上来时他抓住了桑奕明的手背,喊了一声“奕明”。
桑奕明说了句别怕,然后一个右转弯就开了出去,避开了撞上来的车。
最先淹上方言头顶的是窒息的恐惧,那年都快要被他淡忘干净的车祸画面成了一帧一帧定格的慢镜头,在他眼前忽闪着。
桑奕明把车又往前开了开,稳稳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握住方言的手:“别怕言言,没事儿。”
桑奕明回头看了一眼,那辆撞上绿化带的车边围了几个人,司机已经下来了,还能走路,只是头上脸上都是血,用右手捂着。
路口那边就有交警,来的很快,其中一个往他们车边走过来,敲了敲桑奕明的车窗。
桑奕明降下玻璃,另外一只手还紧紧握着方言的手。
交警问:“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有撞到。”
交警又弯了弯腰,看了看副驾的方言:“副驾这位先生脸色很白,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确定没有受伤吗?”
方言指甲抠着桑奕明的手心,摇摇头说:“我没有受伤,谢谢,不用去医院检查。”
酱鸭没送成,桑奕明直接开车带着方言回了家,方言一回去就进浴室洗澡,热水冲了半天他的两条腿还在发软。
桑奕明一直在主卧里待着,看方言很久都没出来,去敲了敲浴室门:“言言,你洗好了吗?”
“马上就好。”方言深吸一口气,擦干净身上的水,换了睡衣出来,脸被热水蒸了半天,不白反而很红。
桑奕明还是不放心,给王医生打了个电话,王医生说可能是被突然一刺激,想起了之前的事,他教给桑奕明一个方法,说可以做点儿别的事,转移下方言的注意力。
其实方言心里的慌乱跟恐惧并没有持续太久,晚上的事虽然惊险,但他们现在都还好好的,只是勾起了以前的那段回忆,所以后怕的感觉就加重了好几层。
桑奕明给方言热了杯牛奶,方言喝完又刷了遍牙才躺下睡觉。
方言又梦到了那年的车祸,车祸当时的记忆他并没有多少,只知道撞上了大货车,后来就彻底没了意识。
让方言真正害怕的是车祸后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头发被剃光,翻身上厕所都要人帮忙,出了院还要坐在轮椅上的那段痛苦日子。
那时候他的每一天都在害怕恐惧,车祸当时的记忆也被他一遍遍回忆,回忆一遍就加深一遍恐惧,不断恶性循环。
方言半夜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意识还没完全从梦里抽离,一只温热的手臂环住方言的身体,宽大的手掌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
“做噩梦了?”
在桑奕明拍方言后背的时候,方言已经彻底清醒了,梦里的那些恐惧也瞬间散了个干净,脖子上都是桑奕明的呼吸。
“你什么时候来的?”方言吞了下口水。
方言还记得,他躺下的时候,桑奕明还只是站在床边问他喝不喝水,他说不喝水,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担心你,”桑奕明的声音是清醒的,听起来应该是一直没睡着,“那年你也总是半夜做梦,半夜醒了就喊我,我这么拍拍你后背就会好一点儿。”
桑奕明的手还在拍着方言后背,像哄孩子一样,一开始还慢慢的,后来他的胳膊直接圈住了方言的整个后背,手心从方言贴着床的胳膊底下伸进去,手臂一用力就轻轻松松把方言整个人都搂进了自己怀里,又贴着方言的额头亲了亲:“别怕言言,别怕。”
那年车祸后的方言,晚上总是睡不踏实,做噩梦是常有的事儿,半夜醒了只找桑奕明,得他抱着,得他哄着才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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