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参加灯会的人太多,街上每隔一百多米有两个巡逻的警察,几个孩子要去飙车的话正好被警察给听到了,他大声冲着孩子吆喝一声:“谁说要飙车的?谁说的,飙车犯法知不知道,飚什么车飙车。”
几个孩子也没想到自己的话被警察给听见了,各个跟小鸡崽儿一样:“不敢不敢,警察叔叔我们就是说着玩儿的。”
“我们不去飙车,我们去爬山。”有个孩子说。
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警察也看得出来,一看就是背着家长偷偷跑出来玩的,他看看手表:“逛完灯会就早点儿回家,听到没有,要爬山白天去爬。”
“听到了听到了,我们玩儿完就回家,不爬山,不飙车。”几个孩子说完,一溜烟儿钻进人群,跑没影了。
方言说:“你没听警察说吗?要爬白天爬。”
桑奕明:“我们是大人,他管不着。”
方言被他说笑了,桑奕明带着方言,拎着俩灯笼打车去了郊区。
桑奕明说的旁边可是一点都不旁,而是在上一次栖南在沼泽地里拍照的地方,那边除了河之外,还有一座开发过的山,大多数人都是白天去爬,但是到了晚上夜爬露营的人不少。
这个山是开放区域,他们到的时候,山底下已经搭了好几顶帐篷。
两个人拎着灯笼照明,踩着青石板上的影子往上爬,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时间很快过去。
这座山不高,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山顶。
观景台上没有人,方言把灯笼栓在栏杆上,灯笼下面的黄色灯穗顺着风晃,两个人并肩站在栏杆后面,看着远处亮着一角的城市边缘。
十月的晚上已经有些凉,爬山淌出来的汗,被风一吹很快就干了,方言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好在他们都听了姥姥的话,穿了外套才出门,方言把外套衣领竖起来挡风。
“来都来了,我们看个日出吧。”桑奕明提议。
方言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还不到12点。”
“也就几个小时,我们等一等,再等等天就亮了。”
没有规划,半夜说出来看灯会就出来了,说来爬山也来了,好像真的不差再看个日出。
“为什么想做这些?”方言问。
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事,很像是少年人才会做的傻事,以前方言还上学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人在宿舍楼下摆满了花,人站中间谈着吉他表白,也有失恋后在大雨里奔跑的,也有夜行千里路,只为了见恋人一眼的。
年少时做什么疯狂的事都可以,因为疯狂莽撞都跟青春挂钩,青春的口号就是不留遗憾。
但是这种事儿放在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就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理智,至少不会连多一件御寒的衣服都没有就说走就走。
“因为我们没一起做过这些。”桑奕明的答案很简单,因为没跟方言一起做过这些事,所以想试试。
这也不是桑奕明想一出是一出,同城灯会的那篇文章,桑奕明在末尾看到了方言在最下面的评论,方言说看着真漂亮。
方言并不知道自己才是这个夜晚的引导者,现在他想做的事,桑奕明替他说出了口,也陪着他一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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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观景台上坐着也无聊,山顶正是风口,方言想活动活动,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天亮,动起来身上会暖和一点儿。
他们往山下走,忘了拿挂在栏杆上的灯笼,特意找了条跟上山时不一样的路,有人走过但没铺青石板。
好在今晚的月亮特别亮,所以不用灯也能看清楚脚下的路,走到半山腰方言坐在石头上休息,桑奕明坐在他旁边。
两个人都没说话,静静听着树林里的风声,看着头顶要从树林缝隙中间漏下来的星星,方言伸出手,掌心朝上想要接住星星。
这个想法一出来,方言觉得现在的自己真好笑,也真的无声笑了笑。
他承认,他喜欢这个夜晚,突然的,不在他计划内的夜晚。
只不过简单的宁静很快被打破,树叶碰撞声里多了一点别的不清不楚的窸窸窣窣声,方言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心里还在想是不是什么小动物的时候,不清不楚的声音变得清楚了。
有人在树林里,离他们应该不算远,可能太投入,所以并没有听到有人在。
一开始只有轻轻的呢喃,很快声音变得暧昧,又渐渐变得拉丝跟不可描述。
方言不用多听就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哪怕他们什么都看不见,方言还是觉得尴尬,脸一热站起来,拉着桑奕明快步往下走,中间拐了个弯儿,从另外一条路往山上爬,他的灯笼还在上面。
桑奕明冷不丁说:“言言,我们好像还没试过在外面。”
方言还压着声音,偏头瞪桑奕明:“你在想什么呢?”
这条路更窄,树高又密,挡住了月光,所以天太黑,方言瞪人桑奕明也看不见,他只是把手搭在方言腰后,怕他摔着,然后认真解释。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等我们和好之后可以试试。”
方言没说话,桑奕明想了想继续说:“温泉山庄,车里,野外,或者……”
“够了啊,你许愿呢?”方言压着声音打断他,“你想得还挺美。”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求个作者专栏收藏呀,鞠躬,感谢感谢……
第48章 我第一次见你是夏天
等日出的夜晚本来是又慢又温柔的,但在他们无意间撞到林子里的事,还有桑奕明一本正经说完自己想的那些场景后,现在就多了几分不能言说的味道。
方言刚刚还想着伸手去接星星,现在都不能直视了,总觉得头顶的夜幕越来越低越来越沉,天上挂着的也不是星星,而是一只只正在偷窥的眼睛,明明他跟桑奕明什么都没做,但还是觉得心虚。
好在他们回到山顶后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那两个灯笼还挂在栏杆上,其中一个已经被风吹到了栏杆另外一边,两个灯笼隔着金属围栏时不时碰在一起,就连灯笼下面的灯穗也绞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方言没管灯笼,走到避风的一面,坐在台阶上等天亮。
他以为自己会困,但在之后等天亮的那几个小时里,他一直都是清醒了,离婚之后,没有比这个晚上更清醒的时候。
桑奕明更不困,两个人说了不少话,方言说一句,桑奕明就回应一下,好像结婚那么多年没说过的话,都一次性补回来。
但他们又不着急,说得很慢。
不冷的时候,俩人就坐在台阶上说说话,如果冷了,就站起来走走,活动活动身上就暖和了。
早上五点多,头顶的纯黑慢慢开始褪成青灰,六点之后,青灰色也都褪干净了,城市上空最先抹了一条金黄,把天地分割成两半,上空天幕从缝隙间开始,往上晕开一大片挂着橘调的紫蓝,缝隙之下是逐渐变亮苏醒的人间。
方言喜欢这个早晨,鼻子里雾气的味道拖着山顶特有的草叶清新,早起爬山的人陆陆续续到了山顶,带着相机上来的找到最佳拍摄角度拍照。
有人在深呼吸,有人在安静看风景,也有说话的,声音很小,好像很怕打扰刚出来的太阳,还有看太阳的人。
直到鸟群突然腾起,山顶林间的静谧才被打破,太阳也更亮了。
方言已经不觉得冷,等了一夜,值得,他想再多看看这个日出。
桑奕明突然说:“方言,我们复婚吧?”
“不要,”方言看着太阳,回答得很干脆,笑着拒绝,“我喜欢现在这样的状态,我觉得很轻松。”
桑奕明也知道是他太着急了,他什么都没准备,而且时候也不恰当,只是眼睛里的太阳太亮了,他看着太阳,想不到别的想做的事,心里想跟方言复婚的念头很强烈,所以就开口说了,他也知道方言会拒绝。
桑奕明看看方言,又看看上升的太阳改了口:“你如果喜欢现在这样的状态,那我们就这样过,等你想换种方式生活的时候,再告诉我。”
方言脸上的光也是新鲜的,笑着答应了声“好”,又说:“如果我想换了,我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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