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程逸很难回答,他的神色露出一点古怪,“这不重要。”
虞见深想了想,说:“如果你想拿回那些纸条的话,我想时间地点最好说清楚一些,我也好去问问小何。”
“那算了,我不要了。”
虞见深面露不解,温声问:“为什么又不要了?”
程逸不想被他知道自己去过夜店的事,纸条的事如果细说不就暴露了?
“我不要还不行了?反正不要了。”
程逸拿过桌上吃完草莓的空碗塞到他手里。
这逐客令一般的举动并没有让虞见深离开,他接过碗,满眼好奇,“不能让我知道?”
程逸不说话。
但他如此反应只会让虞见深更在意,因为他很少像这样遮遮掩掩。
“咘咘?”
程逸有点受不了,开始破罐破摔,“我说我说,夜店,我去夜店了。”
干脆说完了他的心里还是紧了一下,马上就后悔了。
他虽然不喜欢虞见深只会夸他乖,但虞见深要是知道他会去夜店,那很可能这仅有的优点就保不住了,以后他在虞见深眼里就是毫无优点的人。
这让程逸沮丧极了。
他低着头,浓密乌黑的眼睫毛长长的如蝶翅一般,“我就是去看看,我没喝酒也没撩人家女孩,你别说我。”
虞见深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既委屈又硬气的样子,“我没有说你。”
“那你也别生气。”
“我不生气。”
程逸什么话都先说完了,薄薄的眼皮再试探性地微微掀起,想看虞见深什么表情,见他眉眼含笑,英俊温柔,心底突然就软了,好像原地化成了水,顺着缝汩汩流到很深的地方去了。
“真的?”
虞见深嗯了一声,一只手扶着放在大腿上的瓷碗,另一只手支在椅子的扶手上,用掌心托着脸。
他在家穿的是短袖,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都有属于成年男性的力量感,不夸张的内敛。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干净,连手腕都是香的。
他温和地看着程逸,说:“我不生气,就是有一点……”
说到这忽然就不说了。
程逸心里紧张,拿过桌上一张废纸在手里瞎折,好让自己自然一点,“一点什么?”
“一点担心。”虞见深视线不由落在他折纸的手上,轻声问:“下次不去了好不好?”
程逸手里的废纸张折成了纸飞机,他没有抬头,只是低声为自己解释:“我早就不去了,这次是大丁说要去看看,我是陪他去。”
“嗯,那下次也不要陪谁去了,好吗?”
程逸垂着眼,问:“陪朋友去的也不行?”
虞见深没说行不行,他说:“夜店环境太乱,想亲近你的人未必只是想认识一下你,和你交朋友,别有用心的人是不会主动告诉你他们在想什么。”
程逸把折好的纸飞机放在桌上,又拿过一张废纸继续折纸飞机,他只会折这个。
他折纸时的模样很专注,侧颜没有缺一分的遗憾,满分十分就是十分。
虞见深原本还在看他折纸的视线重新回到他脸上,温声说:“小何拿走你的纸条是他不对,我会说他的,但我想他这么做可能只是担心你会遇到不好的人。”
转眼程逸又折完一只纸飞机,为了表示自己有在听他说话,嘴里哦了一声。
虞见深看他来来回回只会折纸飞机,就想告诉他一个很小的秘密。
“我会折川崎玫瑰。”
程逸顿了一下,从桌上找了张新纸给他,让他当场折一个看看实力。
虞见深接过纸,人和椅子一块挪到程逸身边,把碗放到桌上,开始折。
川崎玫瑰的折法并不难,就是步骤多,折起来麻烦,远远没有纸飞机折起来省事简单,但美观也是纸飞机远远比不上的。
程逸没看人折过,也没看过实物,只是知道有折纸玫瑰,此时虞见深能折给他看,他难免因好奇看得专注。
他一开始只是看虞见深是怎么折的,但是看着看着视线的落点就跑了,忽然更加专注地看虞见深的手指。
他刚认识虞见深没多久的时候就注意过他的手好看,有些同行肯定爱画他这样的手。
而他不仅能画,还能碰,能摸,能感受这只手的温度,那是比艺术价值更高的东西,自然也更加珍贵。
手的主人就更不用说了。
程逸悄悄的,自以为没被发现把目光落在虞见深脸上。
他一直知道虞见深长得不错,但好像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挺喜欢,仿佛照着自己会喜欢的模样长的,比如高挺的鼻子,贵气的下颌线,还有那双眼睛。
程逸可以不带一点私人感情地判断那是他见过最漂亮的桃花眼,温柔、深邃、多情……
虞见深不紧不慢地折完了川崎玫瑰,纸折的玫瑰也可以惟妙惟肖,层层叠叠的花瓣虽不能以假乱真,却也与真正的玫瑰如出一辙。
他把折好的玫瑰递给了程逸,清亮的眼底如同有一条流动的星河,熠熠生辉。
程逸从他手里接过川崎玫瑰,心脏的悸动不同寻常,“折那么好,还给谁折过?”
虞见深笑着说:“目前只有你。”
程逸唇角微动,不知道他压住的唇角究竟是想往上还是往下,“你怎么会的?”
“有一天在书里看见,好奇就去查了一下要怎么折,试过一次不难,第二次就会折了。”
程逸有点不太相信,反复确认,“你真的只给我折过?”
虞见深点头,肯定地回答他,“真的。”
程逸脸上这才露出笑来,微垂着眉眼看手里独一无二的川崎玫瑰,虽然只是用纸折的,却不比真正的花逊色,甚至更罕见些。
他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空的收纳盒,把川崎玫瑰仔细妥帖地收在里面,开了句玩笑,“我明天就给它投保。”
虞见深也笑,“这不值钱。”
“谁说的?我喜欢它就值钱。”
“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程逸摇头,“你给我折不就好了?”
那么复杂,他哪里记得住。
他话说得怪理所当然的,却不招人反感。相反的,虞见深爱听,还答应了。
“好。”
转眼八月过去大半,程逸回校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明明他住在这的时间过一天就少一天,但虞见深好像不这么认为。
因为他把给虞知辉改装的音乐室又给改成了游戏室,里头不仅放了最新的电视和音响,还立了崭新的柜子,可以收纳手办和游戏机。
那台摆在画室角落的街机也被搬了进去。
木制地板上堆了许多柔软的抱枕,还有一张长桌专门摆放大得惊人的复古蒸汽火车模型,竟是一整套的维多利亚风火车站,里头那列工艺逼真的蒸汽火车会定时在轨道上一圈圈跑。
丁俊一和于冬来了都对这模型赞不绝口,嘴欠的丁俊一酸得像柠檬成精,“虞见深还缺不缺儿子啊?”
“缺,他没儿子。”
“你不是吗?”
“滚。”
丁俊一看完火车站模型走到他旁边坐下,有些纳闷地问:“你不是没几天就要回学校了?”
“对啊。”
“那你要是走了这些东西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就留在这吧,我又不可能带走。”
虽然都是给他买的没错。
丁俊一突然轻嘶了一声,“他是不是想拿这些东西留你啊?”
程逸有点不耐烦,“你哪来那么多问题,还玩不玩了?”
“玩玩玩。”丁俊一拿起游戏机手柄,问:“你开学前要不要上百乐聚一次?好些人一整个暑假都没看见你,都跑来问我你在忙什么。”
“无所谓。”程逸说。
百乐又叫百乐时光,就是给年轻人玩的地儿,里面什么都有,专门吸引二三十岁舍得花钱讨自己欢心这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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