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厨房听到声音出来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匆匆上楼的背影,竟是连鞋都没换。
“程逸。”
虞见深敲门门里没有人应声,等了一会儿再敲一次还是没听见门里有动静,他只好拧开门把手。
房间的空调已经被关掉了,但窗户没有打开,房间空气因无法流通变得很糟糕。
如今江州市的气温已经逼近39度,这样的酷暑床上人竟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蓝灰色的头发。
虞见深迅速开好窗去查看程逸的状况,被子拉开一点就能看到里面人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颊,伸手一摸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烫得他眉头紧锁,拉开被子把程逸扶坐起来。
如果程逸不是生着病,敢有人这样折腾他睡觉他肯定是要发火的,但他现在发着烧,脑袋都快烧糊涂了,根本没力气发火,只能使劲睁眼看是谁,沙哑着声,“我在睡觉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你继续睡,我带你看医生。”
程逸四肢无力,被人抬起胳膊都没法反抗,气得呼吸都粗了两分,“你这样我怎么睡?”
“马上就好。”
虞见深没帮人穿过衣服,难免手忙脚乱,换掉程逸上身的睡衣又不知道要怎么换裤子。
程逸又难受又生气,已经不肯好好坐了,躺在被子上,被堵死的鼻子声音瓮瓮,带着很重的鼻音,“我要死了,我想我妈,我手机在哪里?”
“不会死,等到了医院我帮你给妈妈打电话。”
他实在想不到要怎么帮躺着不动的人把裤子换了,又怕再拖下去把程逸烧出毛病,干脆扯过一旁的毯子把人包起来。
阿姨就在一楼张望,看到程逸是被背下来的,紧张得连忙解释:“刚才还好好的,能自己下楼喝水……”
她怕被虞见深责怪。
虞见深也看出了她在不安,对她笑了笑,说:“我现在带他去医院,你跟我一起去。”
阿姨连声答应,摘了围裙就走。
去医院的路上,程逸坐在车后座有阿姨看着他,他整个人裹在毯子里,呼出的气每一口都是烫的,阿姨坐在他旁边都能感受到他体温高得惊人。
“我不看医生,放我下车。”
阿姨没说话,帮他把毯子裹好。
驾驶座的虞见深听到声音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温声问:“你怕看医生?”
程逸闭着眼,想也不想回嘴:“我怕你。”
“别怕我。”虞见深声音有笑,“你怕我我会伤心。”
“那我怕阿姨。”
阿姨突然被点名,哭笑不得地握他的手,“阿姨也伤心。”
“那好吧我怕医生。”
程逸有气无力地把眼睛睁开一些,“吃药就行,不要给我打针。”
虞见深温声无奈地説:“打不打针要医生决定。”
程逸垂下眼皮,嗓音沙哑,“你可以决定,别让我打针。”
第15章
如果是柯彤和程博文在这,他们连一秒钟都没办法坚持,会立即心软,什么都答应程逸。
程逸最厉害就是那张嘴,他知道怎么说能让人心疼他,很小就能把父母哄得对他百依百顺,家里玩具房一个变两个。
生病不想打针他只要哭就行了,他能哭得柯彤跟他一起哭,恨不得针扎她自己身上。
现在长大了,没脸因为要打针就哭,那他也有别的办法。
“哥你别让我打针我就不告诉我爸妈我生病了。”
虞见深说:“等你看完医生,我会给他们打电话的。”
好的,此路不通。
医院很快就到了。
护士先给程逸量了个体温,高热快39度了,普通感冒是不会烧那么高的,最后确诊是受凉导致细菌性上呼吸道感染,由不得他不打针。
医院的输液室里,和程逸年纪相仿的人有很多,几乎都是吹空调感冒,大多都穿好衣服自己来看医生。不像程逸,穿着一条睡裤,身上还裹了条毯子,鼻子红红地坐在凳子上,身边坐了个阿姨给他拿东西,身前还蹲了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给他端着杯热水。
这配置实在太奇怪,奇怪得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他们,看那个裹在毯子里,一头蓝灰色头发,脸颊泛着不正常潮红还是漂亮得令人难以忽视的男生捧着手机打电话,因为鼻子被堵死了他声音瓮声瓮气,差点听不清在说什么。
“妈,我在发高烧,虞见深要我打针,你帮我骂他。”
柯彤已经接过虞见深电话,知道程逸生病在医院,但不知道这倒霉孩子手机开着外放,哄着他说:“妈妈等一下就骂他。”
“你现在就能骂了,他就在这听着。”程逸闭着因为高烧发肿的眼睛,一只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揉揉通红的鼻子,“你骂吧,我也听听。”
柯彤反应过来又生气又好笑,“你先好好看医生,我等一下再找你。”
说完先把电话挂断。
程逸作得不行,病成这样了还忙得很,柯彤挂了他的电话他就给程博文打,一手拨电话,另一只手看也不看地伸向蹲在面前的人,“水。”
虞见深把一次性纸杯递给他。
他看了一眼又不肯接,收回手,“太烫了。”
虞见深脾气极好,没说什么去兑了点凉水,回来程逸已经和程博文通上话了。
“你知道我现在烧多少度了吗?快39度,厉害吧。”
程博文和柯彤一样,事先都接到虞见深打来的电话,知道儿子生病了。
“厉害,你再烧下去不看医生不打针,我就要多个傻儿子了。”
程逸接过纸杯喝了一口,艰难地往下咽,沙哑着声说:“我不打针,叫到我名字了我也不进去,等下我就跑掉。”
程博文工作虽忙,但没有缺席过程逸的人生,家长会他和柯彤挤也要挤出时间轮流开,程逸什么性子他们太清楚了,不管多大都是要人哄着他,不能让他不顺心。
“省点力气,让医院的人看见了要笑话你。”
程逸不想说这个了,放下纸杯问:“明天几点航班?”
程博文要到江州出差几天,之前电话里跟他说过这件事,时间就是明天。
“你别管了,爸爸过去找你。”
程逸打完电话,阿姨去给他取药,只剩下虞见深在这陪着他。
“还要喝水吗?”虞见深拿起他喝完的空纸杯问。
“不喝。”
虞见深坐到他身旁,“不想打针是怕疼?”
程逸强调:“我不是怕疼,我是怕针头,也不是怕,我是受不了。”
虞见深顺手帮他整理身上的毯子,“针头怎么了?”
“太尖,太长。”
他受不了又尖又长的东西扎进自己皮肤。
“反正我不打,谁爱打谁打。”
虞见深好笑地看着他,“医生说要打针,这样你能好得快一些。”
“我可以不听啊,我就是不打。”
输液室里几乎都是病人,程逸不是病得最重的,但一定是话最多最嚣张的,还扬言要跑掉,谁听谁头大,像走错地方了,该去隔壁儿科。
虞见深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好这时公司打来电话,他只能起身走开一些,还不敢走太远,怕一不留神程逸真跑了。
他刚才拿出手机程逸瞄到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张秘”。
虞见深是上着班突然赶回来带他看医生的,可想而知他今天一天的安排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看着站在输液室门外,一边打电话一边还要分神看顾自己的虞见深,程逸的良心突然痛了一下。
人不舒服心情是好不到哪里去的,虞见深非要他打针他心里自然有气,他都那么大了还做不了自己要不要打针的主,火气自然逮着虞见深撒。
先撒完了再说。
现在撒完了,想到虞见深的好又有点后悔了。
他现在病成这样都是他自找的,可不是人家虞见深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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