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奶奶说到这里笑了一下:“说起来鹤书那时候还叫宝宝呢。”
宝宝一听就不是个大名,因为领养人抱回去还没来得及上户口,妻子就怀孕了,这下犯了难。继续养吧,比不上亲生的,将来也难端平,送孤儿院呢,到底也养了两个月,舍不得的。
“我那学生到处找人呢,倒是有家里没男孩的想养,瞧着就不靠谱,最后我说我儿女都有了,没孙子,就抱我这儿来了。”
江屿眠把那酸橘子扔在一边,重新剥了一个给林奶奶:“可多亏您抱回来了。”
送林奶奶回养老院之后,林鹤书又送江屿眠,江屿眠刚搬回自己家住,车闸自动识别没通过,保安出来问情况,江屿眠直接说:“我家的车。”
物业要求保安认识每一位业主,江屿眠属于非常好认的那一种,保安跟他打了个招呼,登记车牌之后后退两步按下遥控器。
车闸升起来,林鹤书开车进去。
他既然能记得密码当然也不需要江屿眠指路,平平稳稳开到楼下停好,江屿眠却不动。
刚刚送林奶奶回去之后他就换了座,这会儿坐在副驾驶,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林鹤书就知道他还有戏。
“我想起来密码什么意思了。”
“所以呢?”
“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改天吧。”
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改天,江屿眠准备好的说辞都没了发挥的余地,不甘不愿地下车。
江屿眠站在原地目送他驱车离开,心想林大夫真是越来越棘手了。
他能感觉到林鹤书的纵容,他去医院,去林家,给他买衣服,林鹤书都不会拒绝,但是到了关键的点上,他又不松口。
他家的密码是林鹤书,林鹤书的密码又是什么呢?
第16章
江屿眠上楼又带帕帕下楼放风,他之前租住的地方独居的人多,这边小区大多是家庭为单位居住,养狗的人家更多。
这个时间下楼也还是遇到了一样来遛狗的人,对方牵着毛发雪白蓬松的萨摩耶,萨摩耶往帕帕这边靠过来,主人艰难地往后拽,帕帕好一点儿,但是也冲那边叫。
牵着萨摩的姑娘对上江屿眠的视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家狗没见过市面,看见同类就想交朋友。”
难得帕帕能遇上一起玩的小伙伴,两只狗狗尾巴都摇出虚影,虽然兴奋,但情绪是正向的,互相闻了闻气味之后没有要干架的意思,江屿眠放松了一点控制,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女孩拿出手机,时不时看一眼帕帕,过了一会儿把手机拿给他看:“这是你家狗狗吗?”
江屿眠看了眼,原来是宠物店拍的“翻新”视频,他点点头,确实是帕帕。
下面有一条留言说的是:“我今天送我们妮妮过去的时候看见它了,豪车送来的,送狗的人还带酒店的胸牌。”
萨摩耶主人看着即使玩耍也显得比自家傻狗高贵优雅的长毛大狗,有些好奇地问:“听说阿富汗猎犬是唯一能进酒店的狗,真的假的?”
“从哪儿听的,能不能进酒店跟狗有什么关系?” 江屿眠笑了一下,摸摸帕帕的脑袋,“它只是一只小狗。”
萨摩主人吸了口气,这是什么妖精,这么会勾引人,说起小狗的时候简直要人命。她拽拽自家傻狗:“走了,刚洗的澡,再玩下去白洗了。”
她倒是不介意自家狗脏了,反正有卡,送去洗澡也不贵,但人家出入豪车接送的狗,还是要爱惜一下。
萨摩耶走后,江屿眠又跟帕帕玩了会儿球,玩到它伸长舌头哈气才回家。电梯上行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给林大夫发信息问他到家没。
这是句废话,帕帕玩了那么久,林鹤书要是上高速这个时间说不定都到临市了,但是这样问更容易收到回复。
林鹤书:「到了」
江屿眠:「在干嘛呀?」
林鹤书:「浇花」
江屿眠忽然意识到他还没有买绿植,屋子里一个花盆都没有,他就没想起来这回事,想想林大夫家院子里那么多的植物,他理所当然地问:「我想买几盆绿植,林大夫有什么推荐没?」
林鹤书给他发了一张图。
天黑得很彻底,院子里亮着灯,光线不是很足,但是能看出来植物叶子上的水滴,林鹤书确实是在浇花。
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他一共发了九张照片,前六张里面都有植物,后面三张是花盆。
江屿眠一开始以为他是在推荐植物,后面看见空花盆,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果然,林鹤书说:「你当年让我养的盆栽」
林鹤书:「一共十二盆,存活率8/12,这里六盆,两盆在室内。」
江屿眠懂了,空花盆是里面的绿植死了的意思,好像也不对,这么算少一个,他那么想着,那边消息又发过来了。
林鹤书:「一个空花盆被野猫打破了。」
林鹤书:「金鱼活了六年,鱼缸用来养碗莲了。」
江屿眠深深地感觉到了心虚,金鱼、盆栽,他把责任转嫁给林鹤书,然后一走了之,后面还跟林大夫分手了。
这种事,如果两个人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不是;如果两个人都放在心上,那是共同的回忆。
而现在只有一个人放在心上。
作为遗忘的那一个,江屿眠头一次产生愧疚的情绪。
他输入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好措辞,还是林鹤书先问:「你还要吗?」
换个人问他都不好意思要回来了,但这是林鹤书,江屿眠更说不出口不要的话:「要的」
江屿眠:「明天还去看奶奶吗?」
林鹤书:「她明天有安排」
江屿眠:「那我明天过来?」
林鹤书:「嗯」
第二天江屿眠起了个大早,这次不是去借床休息的,而是去买盆栽,原本打算去花店买,没想到花店那么早根本没开门。
穿着环卫服的拿着大扫帚嗖嗖扫叶子的阿姨问他:“美女,你要买花啊?”
江屿眠在找营业时间,听是听见了,没意识到是在他喊他,阿姨又喊了一声,他才不太确定地看过去:“我?我是男的。”
阿姨拄着扫帚稀奇地说:“男的留那么长头发啊?”
江少爷不喜欢这样的口吻,眉头还没皱起来,就听阿姨接着问:“你是不是要买花?”
“买点盆栽。”
“那你不要在这里买,这里要快中午才开的,东西好看,但是养不活,你去早市买,那边东西好,又便宜。”
江屿眠根据阿姨的指点去了早市,早市里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大家都说方言,比超市里热闹多了,东西就摆在地上,大多是果蔬鸡蛋,也有竹编藤编之类的东西,走到底才看见盆栽。
说是盆栽,其实也没有盆,都是根部带着泥,包着塑料袋的小树苗,每一个摊位前都围了不少人,江屿眠听了一会儿就知道为什么了,这个季节适合种树苗。
他随机找了个摊位,这摊位上是个头发稀疏掉了几颗牙的大爷,因为江屿眠说普通话,他也操着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夸自己的树苗。
江屿眠问他:“能不能种花盆里?”
他摆摆手:“可以种,现在种最好了,都能活。”
江屿指着光秃秃的矮树苗问他:“这是什么?”
他伸出一只手:“五十块。”
“……”
原来大爷耳朵不好。
还是边上的大姐笑着给他说:“海棠,他这里都是海棠,种盆里买老桩好,就矮矮粗粗的那种。”
江屿眠挑了三株海棠去林大夫家,这次没有敲门,自己摸钥匙开门进去的,林大夫在杏花树下举着一杆长长的刀在修枝,上臂的肌肉隔着衣服也能很明显地看见。
林大夫平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身材其实很有料。江屿眠的画册上有很多撩起衣摆露腹肌的林鹤书,那是属于少年人的身形,修长流畅,生机勃勃,但有些单薄。
江屿眠有点好奇,现在的林大夫,脱了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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