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鹭:“我看过她和你的聊天记录,你让她晚上11点参加什么宴会?”
年哥:“对对对,是我们老板的生日宴。那可是好事儿啊,只要她来了敬杯酒,我们老板就大把大把地发红包。本来没她的份儿,但是她最近缺钱用,求我让她参加。我就答应她了。”
韩飞鹭:“她在宴会上都见到了什么人?有人骚扰她吗?”
年哥抓着头皮回想好半晌:“这我真记不清了,那天晚上人太多,我一直在后面忙活。没留意她都跟什么人打交道。”
韩飞鹭:“是你把她送回家的?”
年哥:“是啊,她喝多了,我就把她送回去了。”
韩飞鹭仰头环视四周:“监控开着吗?”
年哥:“现在开着,但是14号那天关了。”
韩飞鹭眼睛往下一睨,猛地盯紧了他:“为什么关监控?”
年哥被他盯得有点心虚:“是我们老板的吩咐,那天晚上他请来很多人,里面有明星也有身份比较敏感的人。这些人担心有视频流传出去,对自己影响不好。所以当天监控就没开,而且参加宴会的人都不允许带手机进来。”
韩飞鹭琢磨片刻,暂时接受这一缘由,又问:“里里外外的监控都关了?”
年哥:“对,我们这栋楼的监控全关了。”
韩飞鹭搁下茶杯,站起身环视周围,来回走了几步,蓦然站住脚步,垂眼看着年哥:“你知道蔡敏敏吸毒吗?”
年哥像是被什么噎住,好一会儿没说话,慢慢露出心痛的表情:“我知道。”
韩飞鹭眼神微寒:“你知道?”
年哥:“有一次她在店里毒瘾发了,当着我的面吸那玩意儿。我问她,她就承认了。还说已经吸了好一阵儿,戒不掉了。”
韩飞鹭:“那你知不知道她的毒品是从哪儿来的?”
年哥忙道:“这我不知道啊。警察同志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店里可不兴这个!我们不黄不赌不毒,绝对遵纪守法!”
韩飞鹭没等他说完就走开了,在吧台前来回转悠。年哥紧张兮兮地跟在他,韩飞鹭每看过一个地方,他都再看一遍。韩飞鹭走着走着停下了,在一张吧凳上坐下。年哥以为他想喝点儿,便大声吼道:“李文杰!”
一个穿白衬衫黑马甲的男人掀开两道帘子走进吧台,他很面嫩,像个刚出校园的高中生,用手捋着乱糟糟的头发,低着头怯弱道:“年哥。”
韩飞鹭定眼瞧他,发现他左脸颧骨肿起来一片,右眼眼眶泛着乌青,肩膀上沾了污渍,像是刚在地上滚过,又被揍了几拳。
年哥骂道:“看你那鬼样,一个大小伙子整天哭哭哭,赶紧把脸上马尿擦干净调杯酒。”
李文杰用袖子擦了把脸,向韩飞鹭问道:“这位大哥想喝什么?”
韩飞鹭道:“我不喝。你是调酒师?”
不等李文杰答话,年哥便赶人:“大哥不喝你就滚吧,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哭,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李文杰大气不敢出,避猫的耗子似的又溜走了。
他走后,年哥恨铁不成钢道:“这小子没尿性,被蚊子叮一口就哭半天。”
韩飞鹭意有所指道:“他脸上那些伤可不像是被蚊子叮的。”
年哥装糊涂,嘿嘿笑,不接话。
韩飞鹭又把话题拐回蔡敏敏身上:“你刚才说蔡敏敏缺钱?”
年哥:“对,她不缺钱也不会来我们这儿上班。”
韩飞鹭:“她借谁的钱了吗?”
年哥:“她借了网贷,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顾海回来了,走到韩飞鹭身边,和韩飞鹭碰了下眼神。韩飞鹭又向年哥问道:“当天参加宴会的人,你列个名单给我。”
年哥叫苦:“哎呦,人来人往杂七杂八的,我真记不全——”
他没说完,韩飞鹭的目光朝他斜刺过去,他当即把嘴一闭,禁声了。
韩飞鹭道:“你记得几个说几个,一个都不说可不行。”
年哥便道:“有那个,那个那个最近很火的女团、榕下集团的公子冯洋、万恒集团的二少爷周颂、一个叫咪咪的网红、还有——”
韩飞鹭冷不丁地打断他:“你刚说谁?周颂?”
年哥:“是是,全场就他一个带手机进来的,我记得倍儿清楚。”
韩飞鹭立即想起14号深夜他接到周颂的电话,周颂什么都没说,只让他去广林路接他。他到时周颂已经倒在路边不省人事,后来他把周颂送回家,照料周颂一整晚。他知道周颂喝多了,但不知周颂是在什么场子喝的酒。现在通过年哥之口,才知道周颂又和一件命案扯上了关系。
从夜总会出来,已经傍晚了,太阳正在下沉。韩飞鹭看了眼坠到大楼腰线的太阳,道:“让雪橙调出14号当天这条街所有的监控。传天上人间的老板去局里做笔录,我要知道当晚都有什么人参加过他的生日会。”
顾海一一记下,道:“我刚才去卫生间搜了一遍,没有从垃圾桶和犄角旮旯里找到吸食毒品、服用违禁药的痕迹。”
韩飞鹭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可能是他们做的够干净。或者知道我们会过来,所以提前打扫过。”
他们走得是侧门,也是当天参加聚会的客人进入夜总会的通道。韩飞鹭问:“除了正门和侧门,还有其他出口吗?”
顾海:“刚才我检查了一圈,还有一个后门,在配餐室和厨房后面。”
他们绕夜总会走了半圈,找到了朝向一条暗巷的厨房后门,这条巷子摆满了垃圾桶,夜总会后门就在一排垃圾桶之间。两人走进巷子,看到几个男人把刚才那个名叫李文杰的年轻调酒师挤在墙边儿,像是在向他逼问什么。
“仓库钥匙在你身上,你说你不知道?”
“芝华士少了整整一箱,你小子胆子够肥啊。”
“前天晚上你鬼鬼祟祟,在后门进进出出好几趟,以为我没看到?”
“不想在这儿干了就直说,用不着上赶着找死。”
李文杰小声说了句什么,几个男人哈哈大笑,一个花臂男人左右开弓扇了他两巴掌,把他扇得晕头转向跌倒在地。
韩飞鹭呵道:“你们在干什么!”
花臂男人认出韩飞鹭和顾海是刚才冯达年招待的警察,向另外几人说了句话,几个男人扭头就进了后门。
顾海走过去把李文杰扶起来,见他伤得不轻,问他需不需要去医院,李文杰捂着脸直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韩飞鹭问:“他们为什么打你?”
李文杰抹把眼泪,什么都不说。
韩飞鹭觉得他太软弱,道:“下次再挨打,你可以还手,这叫正当防卫。”
李文杰还是什么都不说,蔫头耷脑地进了后门。
离开巷子,两人回到停车的路边,顾海问:“现在去哪里?调查蔡敏敏的毒品来源吗?”
韩飞鹭:“把现场的毒品样品送到禁毒支队,他们可能知道这批货的来源。”
顾海:“好。”
韩飞鹭看看手表:“你回队里安排,我再去找个人。”
傍晚六点多,身穿职业装的男男女女们从写字楼中鱼贯而出。周颂和几名同事走出大楼,同事们要去某日料店聚餐,田馨邀他一起,他以和朋友有约在先婉拒。
和同事们互道再见,周颂转过身的瞬间已经卸掉了脸上的微笑,有些疲惫地解开了西装扣子。突然听到一声口哨,他抬头一看,在人行道边上看到了韩飞鹭。他解着西装扣走过去,“你还真来了?”
夕阳刺眼,韩飞鹭戴上了墨镜,本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近距离看到周颂的脸时,他翘起了唇角:“脸怎么回事?”
周颂早上才挨了打,脸还没完全消肿,他皮肤过于白皙剔透,被蚊子叮一下都分外明显,更别说一整个巴掌印了。他知道韩飞鹭不是在关心他,多半是想看他笑话。他脱掉西装外套,用手指勾住衣领,把外套甩到背后抗在肩上,慢悠悠地往前踱步:“不是你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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