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无意地点点头:“好啊。”
温聆玉手指轻触屏幕。
删除,确认删除,已删除。
那张我诡异地没有删掉的照片,就这么被她给轻而易举地删掉了。
心里竟隐隐有些失落。
我这是怎么了?
温聆玉很快就看完了照片,她把相机递给我,忽然目光一凝,直直地盯着我的脚下。
我心里疑惑,接过相机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右脚的白色运动鞋上,竟印着半个异常清晰的鞋印!
那鞋印的图案很明显不是工厂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鞋底惯有的。那是一只很秀美的展翅欲飞的蝴蝶,旁边似乎还有花朵,但没有印完整。
我心中一动。
什么时候被踩上去的?我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刚刚在广场上太过混乱,不知道多少人从我眼前走过,有游客,也有苗人。
或许是哪个不小心,轻轻地踩了我一脚也不一定。
我倒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知道是哪个姑娘偷偷看中你了,给你留了个信号。”温聆玉抿着唇,笑着说:“你看起来很受欢迎啊,上午那个拦门的阿黎看起来也很喜欢你。啊!她就在下面看着你呢!”
我下意识看去,果然与美貌的苗女对上视线。她被我发现也不羞恼,反而热情大方地眨眨眼。
我说:“我们来这里不是旅游的,也不是谈恋爱的。早点帮叶老师完成搜集整理,我们也可以早点回学校去。”
温聆玉闻言,捂着嘴笑起来。
我不由问:“怎么了?”
温聆玉细声细气地说:“难怪他们说你是钢铁直男最难搞,你是一丁点恋爱细胞都没有吗?”
“他们是谁?”
“所有人。”温聆玉轻声说。
我不说话了,她也没有再开口。我们就这么忽然陷入了尴尬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快九点了,而邱鹿还和徐子戎拉着在广场上。邱鹿的鞋被踩掉了一只,正一脸不高兴地抬着脚,而徐子戎则认命地替她把被自己亲自踩掉的鞋给穿上。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没有吃晚饭,肚子已经感受到了饥饿。而他们两个还不知道要玩闹到什么时候去,我低声对温聆玉说:“我们要不要先回去?他们玩尽兴了自己会回去的。”
温聆玉很温和地点点头,起身随我往出口走。
回到客栈里,温聆玉回了自己房间,而我找老板点了一份面。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子,很热情,不仅给我端了面来,还带了一小碟雪白的糍粑。
“这是我们自己打的糍粑,糯着呢!阿哥你试试!”
他的普通话可比安普标准多了,至少不会语序颠倒了。
我尝了一口,确实还不错,比了个大拇指,和老板攀谈起来。
“老板,你不是苗族人吧?”
老板露出惊讶的神色:“这都能看出来?”
我笑笑,说:“虽然你穿着苗服,但口音像是北方的。”
“哎哟!大兄弟你是真厉害!我还以为我呆了这么几年,没什么口音了呢!”老板像是遇到老乡一样,一坐下来就打开了话匣子,诉说着他这些年在苗寨里的种种不易。
这几年旅游业兴起,很多年轻人都计划去自己喜爱的地方做些小生意,过悠闲慢节奏的日子。客栈的老板前几年来到了硐江苗寨,被美丽的风光和热情的人文打动,当即决定在这里长住。
“老板,我向你问些事情。”
一番话说完,豪爽的老板就差和我称兄道弟,一听赶紧拍拍桌子,扬着手说:“兄弟有什么事情尽管问!老哥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
“老板,我们是盐大的学生,来苗寨是来调访整理民俗文化的。这寨子里哪里的商业化是最少的,最能感受到这些民俗风情?”
“盐大好啊!顶尖学府,高材生啊兄弟!”老板眼睛一亮,露出“人不可貌相”的表情,又说,“哎,这商业化嘛,也能理解。不开发就只能穷死,开发了又有很多网上的喷子说没了韵味,和别的地方一样——也是众口难调!不过你如果是想了解真正的苗族风俗嘛……”
老板迟疑着,露出纠结的表情,话绕在嘴巴,迟迟不肯说出来。
我赶紧追问:“怎么了?”
“没什么,其实应该也不难找。”老板这么说。
我心中觉得奇怪,但也没有纠缠下去。
我吃完饭回到自己房间,已经快要十一点,邱鹿和徐子戎还没有回来。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再次翻出了相机。
轻轻拨动按钮,我打开了“最近删除”的界面。是的,我的相机可以保存最近一段时间删除的照片,确保一些重要的照片不会被误删。
很快,那张抓拍就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鬼使神差的,我手指轻轻一动。
恢复照片,确认恢复。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竟把这张照片又保留回了相册里。
或许,或许是可以当作研究苗族人外貌特征的素材。
我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第5章 调访体验
当晚也不知道徐子戎和邱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把相机里的照片翻了又翻,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悠长的鸡啼唤醒的。说实话,我自小生活在城市,每天耳朵里都被城市的喧闹声塞满。被鸡叫声叫醒,于我而言还是很稀奇的体验。
我穿好衣服起床,推开木头雕花的小窗,迎面而来的就是温润潮湿的空气。
苗寨地处山中,空气里水汽很多,还带着一些泥土的清新味道。一座座青灰的吊脚楼层层叠叠地累积着,再远处是如水墨一般的群山。有的山被云雾遮盖,半隐半现间也有别样的韵味。
脑海里突然就想到了那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我深呼吸一口,视线向下一扫,忽然就看到了在灰扑扑的窗棂上,竟躺着一枝白色的不知名的花!
花朵洁净,花蕊淡黄,花瓣上还带着些许露水。花下是一小截枝梗,断口平齐,绝对不是被偶然折断后掉落在我窗台上的。
难道是送错了?
很可惜,这么一枝娇美的花,错送给了我这么个大男人。
我捡起这花,想着或许也是某一个多情人的一番心意,也就妥帖地用纸包好。
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下楼到客栈大厅,已经坐了一些人。这家客栈生意还不错,早上老板又免费提供了饭食,厅里热闹得很。不得不说,这老板还挺会做生意。
“大兄弟,快来!粥都还是热乎乎的!”老板一见我就热情地打招呼。
我笑着点头坐下。
九点是和安普约定好要出门调访的时间,没一会儿,温聆玉就从二楼下来了,紧随其后的就是邱鹿和徐子戎。
他们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邱鹿一边走一边做着伸展运动,脸上笑盈盈的。
“李遇泽,你都已经吃上了!”邱鹿说着,不客气地在我旁边坐下,而徐子戎则任劳任怨地去给她打粥拿小咸菜去了。
温聆玉说:“你们昨晚玩得怎么样?”
邱鹿双手支颐,乐颠颠地说:“你们昨天早走了,真是可惜!我们昨天晚上围着篝火跳舞对歌,好玩得很!”
“你们还会对歌?”我好奇地睁大眼。
“当然!”邱鹿得意地扬着头。
徐子戎放下粥碗,也坐了下来,却很没有默契地说:“也就瞎对呗!我肚子里几两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徐,子,戎!”邱鹿对猪队友的拆台恼羞成怒,“你这样说他们肯定不感兴趣,以后也不会参加的!”
我心里暗笑。
邱鹿还要再说什么,忽然我们眼前一暗,一个人影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说什么呢,热闹!”
听这蹩脚的普通话,我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安普笑吟吟地指着那碟小咸菜说:“咱们苗家腌菜,特有的那种,很好吃!炒青椒也香!”说着,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