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放答得简略,周越恒没再多问,又夹走一筷子蟹肉拌进粥里。
吃过饭后,周越恒要出门转转,以往都是陈姨陪着他,但今晚祁放在,陈姨便说自己要休息,陪同他的人换成了祁放。
华庭苑内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里面投放了天鹅,还有野鸳鸯在水面浮游,祁放找了处僻静的地方陪周越恒待着。
周越恒看着湖面许久没动,祁放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垂眸盯着他。
浮动的水波倒映出月色的光亮,祁放看着周越恒的背影,试图在脑海描摹下此刻。
“会不会抽烟?”周越恒忽而问。
“不会。”祁放道。
周越恒从兜里摸出烟盒,又问:“介意烟味吗?”
看着他手中的香烟,祁放摇摇头,说:“不介意。”
“嗯。”
周越恒拿出一根,先是敲了敲香烟底部,再举到嘴唇咬住。
站在侧方能看见他张合的口唇和流畅的侧脸线条,祁放喉结滚动,觉得周越恒点烟的动作都性感至极。
火光点燃,烟雾四散开,祁放嗅闻着空气中浓烈的香烟味道,静静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烟味还是令人恶心,祁放心头却升起另一种强烈的渴望,他想贴得再近一些,嗅闻周越恒的手指和嘴唇。
周越恒没注意身后灼灼的注视,他揣起烟盒时,手指意外触到外套兜里的异物。
“正好,”周越恒触到的那一刻便反应过来,他拿出兜里的东西,朝祁放招了招,“王东刚把它拿回来。”
手指微微一松,那物什轻晃着,祁放眼瞳倏地一亮,发现是被收缴回去的那块手表。
祁放伸手去接,周越恒自然地递到他手里,蜷起手指,祁放接过手表时轻浅地勾住周越恒的指尖。
他佯装喜悦,抽回手,半蹲在周越恒身旁感慨:“修得好快。”
“换个表盘不费时。”
祁放攥着手表,珍重道:“我会保护好它的。”
被他的说辞逗乐,周越恒笑着,被烟呛住咳了声,道:“珍藏起来当传家宝?”
周越恒说:“坏了就换。”
祁放不同意地摇摇头,他低头盯着换新的表盘,指腹轻轻摩挲,说:“哥给的东西,我都会好好保护的。”
周越恒稍顿,手指夹着烟放在腿侧,偏头去瞧祁放。
“站起来。”周越恒道。
祁放一脸莫名,但还是立刻起身。
“背过去。”周越恒继续下达指令。
祁放听话地转过身,不明所以。
听到周越恒轻“啧”了声,祁放立刻扭头,“哥,我……”
“原来没长小狗尾巴啊。”周越恒语调含笑,道:“那为什么这么听话?”
祁放一时失语,窘迫地低下头去。
周越恒深知逗弄不必太过分,望着平静的湖面,他衔着烟,烟在肺里滚了一圈。
倏尔,祁放在轮椅边蹲坐下,等周越恒看见奇怪的影子再一扭头,发现祁放两手抬在头顶比成了两只耳朵。
“汪汪——”
祁放红着脸,瞳仁亮晶晶地望着周越恒,低低叫了声。
第15章 他的一些特质
周越恒睡眠质量不错,入睡很快,也很少做梦,所以在凌晨四点醒来时,周越恒的第一反应是迷茫。
猛然惊醒的他还残留着梦中的记忆,梦里祁放蹲在他腿边,脑袋上真长出了两只立耳,祁放满带着笑意喊他哥哥,身后摇晃的却是一条狼尾巴。
窗外天还黑着,周越恒坐起身打开了落地灯,他已经没有了再次入睡的困意,索性拿起床头柜的佛经,但身子稍倾,他便感受到了异样,周越恒掀开被子,目光注视两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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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周六可以和周越恒一起用餐,祁放起得很早,下楼却没看见周越恒的身影,只有陈姨独自忙碌着。
“陈姨,”祁放走到厨房想搭把手,一边拿起碗碟一边假装不经意问:“哥今天还没起床?”
周越恒起床的时间很固定,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在楼下喝茶了。
“少爷啊?”陈姨舀了碗炖得浓白的鸡肉汤,转身递给祁放,说:“少爷一早出门了,饭也没吃呢。”
祁放眨眨眼,追问道:“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
陈姨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少爷从小就主意大,你放宽心吧。”
祁放端着碗应了声,扭身回客厅,看见茶几上未动过的茶具,又蹙了蹙眉。
陈姨腰不太好,不习惯在低矮的方桌吃饭,往常她都是独自在另一侧的小桌吃,今天祁放却端着碗跟她坐在了一处。
陈姨看了他一眼,笑笑说:“一个人吃饭不习惯呐?”
“嗯。”祁放捧着碗。
“尝尝今天这个汤味道怎么样,昨天就备上了,少爷走得着急,汤也没来得及喝一口。”陈姨指着汤盅,面露可惜。
祁放顺从地尝了尝,在陈姨期待的眸光下竖起了大拇指。
“陈姨手艺最好了。”祁放不吝啬地夸奖道。
闻言,陈姨露出欣慰的笑容,说:“好吃就行,还怕不合你口味。”
汤匙在碗中搅动发出声响,陈姨忽地问:“那小玥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您老做汤炖肉让我送过去,她都爱上您做的这一口了。”
陈姨又笑起来,用公筷夹了一筷子煎肉到祁放碗里,显然是被他哄得开心了。
“小姑娘后面也要去上学吧。”
“嗯,”祁放点点头,“等她做完手术恢复好就去。”
“是,身体是本钱,养好了才能操心其他事。”陈姨附和道。
祁放咬了一口煎肉吞下,有意无意道:“陈姨,你是不是陪哥很久了?”
陈姨愣了下,道:“确实有些年头了。”
“少爷五岁我就在周家当差了,从那么小个萝卜丁一直看到现在,要不是他和老爷子生嫌隙……”陈姨打了个顿,略过道:“我就陪着少爷出来了。”
祁放撂下煎肉,喝了口鸡汤,又关切问:“那……哥的腿是先天……?”
祁放曾经试图在网络上搜索有关周越恒身体状况的具体信息,但都没有准确的说法,加上周越恒性格本就不张扬,网上有关启越幕后掌舵人的信息少之又少。
陈姨听到问话,微微一滞,倏尔,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放下筷子,神色稍凝,正色道:“这话你问我也就算了,可别当着少爷的面说。”
“是,”祁放抿唇,道:“抱歉陈姨,是我太好奇了。”
看他惭愧的模样,陈姨摆摆手安抚,“正常,大家都好奇。”
她放下筷子,沉声说:“少爷那腿可不是先天残疾,他高中那年跟周先生闹了矛盾,夫人就带着他出门散心去了,结果路上发生了意外,夫人当场……,少爷命硬,ICU里住了十多天,保下一条命,但腿自那以后也就站不起来了。”
陈姨几次叹息,顺着祁放丢出的引子接着说:“周先生和少爷的关系本来就差,夫人去世以后,他们俩父子的矛盾更大了,加上周先生总把夫人的死怪罪到少爷头上…哎,还以为父子之间不会生仇,迟早有一天能重归于好,可惜现在周先生也去世了。”
祁放眸光定定,看着窗外开放的黑叶鸢尾,蓦地回想起周越恒在得知祁泽成丢掉他母亲遗物后的情绪变化。
他脸色发沉,紧绷着面容。
周越恒当时有被他唤起伤心事吗?
良久,就在陈姨以为祁放不会说些什么的时候,祁放突然问:“陈姨,哥的腿有没有站起来的希望?”
陈姨摇摇头,“不太可能,最开始那两年少爷连复健都拒绝,现在倒也不抵触了,但也过了黄金期。”
祁放颔首,嘴唇抿直绷成一条直线。
他不再言语,沉默地吃着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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