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建筑就有一点不好,冬天保暖性差又不好生炉子,乌昌冬季就俩月,五婶和茶罐习惯了,太冷时候电暖风就够,梁堂语体格好,连电暖风都不用,稍微一挨就扛过去了。
但魏浅予不行,夏天那时就经常中暑,成天喝藿香正气水儿,到了冬天更严重,冷空气刚到他就感冒,发烧到三十八度多,成宿成宿退不下来,梁堂语给他用酒擦身上,用凉毛巾拔都不顶用,大半夜背去医院吃药打针,又住了几天才好。他松口气将人接回去,第二天又冻感冒了,这孩子跟冷风水火不容似的,早晨起床穿衣服的空档也能冻着。
他就像是朵娇贵的花儿,只能逼人造起温室养着。
梁堂语为了养这花,找人从地底下了管道,尽管如此,小院外边墙上依旧没法避免要打俩洞,这可把五婶心疼坏了,整日跟着施工工人后头像个跟屁虫,喋喋不休提醒,下手要轻,打洞要缓,墙皮不能裂,别震碎了檐上的瓦当。
魏浅予窗前守着三个电暖风,茶罐都嫌热不乐意跟他玩,只有梁堂语守在身边,端吃端喝伺候着。
他窝在床上喝姜汤,鼻子不通气口里没味,听着门外电钻的响儿,心里估算因为他通的这回暖气,起码要让梁园贬值好几万。
“师兄。”他觑向床边看书的梁堂语,从门外穿墙声开始他眉头就没松开过,明知故问,“你心疼吗?”
梁堂语单手拿书给他掖好被角,知道这小混账烧退了,身上舒坦了又消遣他,没好气回,“你说呢。”
魏浅予说话带着浓重鼻音,“那等我好了,我补偿你。”
梁堂语听着就难受,他哪想要什么补偿,就希望这人能快点好起来,这些天都养成了习惯,一伸手就习惯性用掌心试他额头,“你身子骨这么弱,以后该如何是好。”
通了暖气后,梁堂语屋里成天暖洋洋的,魏浅予的感冒渐好,聂瞎子那边躺下了,就如医生说的那样,腰椎以下已经完全不能动,失去知觉,大小便失禁,梁堂语伺候床边端屎端尿。这期间医院家里两边跑,忙不得他恨不得脚下升起旋风。
这一通大病小病结束,半个月过去了。池塘里的水还没结冰,一场大雪盖下来,悄没声的,梁园里草木还绿,梢头就顶上层白,红梅花苞憋了好几周,寒气一激,簌簌全开了。
早晨魏浅予在暖和的怀里醒过来,屋内暖气充足,闻着窗缝透来清冽冷风,狗鼻子一样,“师兄,下雪了。”
他兴奋起身翻开花窗,被洁白的雪晃了眼,积雪吧嗒掉在窗台上,冷气倏地冲进来,梁堂语惊恐掀了被子把他包在里头,“你疯了,感冒刚好!”
他忙从被子里伸出手臂去关窗,被魏浅予拉住,“别关。”
梁堂语不敢跟他僵持,魏浅予仗着屋里暖身上什么都没穿,怕冷气钻进被窝里在把人冻着,病去如抽丝,这孩子千万般仔细着才好利索,可不敢再受冷,抓着他手缩回被子里,又给紧紧裹上。
魏浅予坐在窗前,浑身被他师兄,被被子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头,梁堂语手臂掐着他腰,他后背紧贴着对方滚烫胸口,窗外下着雪,寒风吹在脸上,带着呼噜凉气。
“师兄,我以前看三级片,看过一个场景。”
梁堂语说:“那小小年纪,圣贤书不够读的,你看什么三级片。”
“我看三级片也一样考第一。”魏浅予反驳完又继续说:“两人身上披着衣服,衣衫不整,一个人趴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什么之后,窗外下雪了,两人就打开窗一起赏雪。”
“把窗关了吧,太冷了。”
魏浅予知道他师兄是故意打岔,他们什么都干了,但最后那事儿他师兄始终不肯跟他尝,好似只要不越过那道线,他就还有退路一样。
“不关。”魏浅予弯着眼笑,侧过身逐渐转回来,胸膛贴着他胸膛,梁堂语直觉他还有话。
魏浅予说:“我以后不看了,我要师兄跟我一起演。”
他的手说话空档已经顺侧腰滑到下边,两个人叫被子捆在一起,梁堂语躲不掉,又怕他冷不敢掀开掀开被子逃。
“你别乱动,窗还没关,别再冻着。”
“师兄抱的这么紧,根本冻不着。”魏浅予坐在他大腿上,盯着他眼睛,被子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脚,手不老实,起起伏伏,腰也不老实,磨磨蹭蹭。
梁堂语搂着他腰,还要担心被子漏缝隙把人冻病,后知后觉今早开这窗就是为了拿捏他的。真是个小白眼狼,前几天病得身子都软了,自己没日没夜把人伺候,现在刚好点就开始欺负人,不明白别人为了他遭多少罪似的。
烫,硬。
“师兄。”他说:“我手冷,叫我玩玩。”
魏浅予额头抵在他胸口上,能做水飞的手指伺候起人来自然也是细致入微,又摊上这妖精一样的人儿,梁堂语招架不住,热气从被窝里钻出来,又叫他摁回去,哑着声说:“别着凉。”
魏浅予微微喘息着小声又小声说:“师兄,我让你快活快活。”
一阵风把窗扇吹上,正好把声音都掩在里边,梁堂语终于得到了机会,裹着被子把他压在下边,“那我也让你快活快活。”
他被魏浅予传染了,趴在人耳边说的也尽是没羞没臊的话。
窗外的雪徐徐在下,荷风山馆、湖心亭、墙顶树梢、雪松雾枝,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白色,天地间似乎都安静下来。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他们初见时夏日炎炎,梧桐正值花期,蝉鸣聒噪,一转眼大雪纷飞,腊梅满园。
“师兄。”魏浅予抱着他师兄,啵唧在他脸颊上香了一口,凑近耳边,沙沙说:“我爱你。”
这半个月里,魏浅予没做什么正事,但聆染堂跟文森特的合作渐有了眉目,珐琅小盒在国外一亮相,商店街谁家摆谁家引的人驻足。
文森特是专业商人,趁势做了海报宣传,又打电话找沈启明,叫他拍“水飞”视频给他。
不少识货的海外华侨听说聆染堂到了国外,专门驱车去找。
梁堂语先前画展反响也很好,雨毛皴和六枯山水有收有放,沈启明也在背后帮了点忙,他在乌昌现在也是小有名气,前段时间还有几个做生意的来登门求画。
拍卖那天下了雪,前一天晚上聂皓然浑身不消停,魏浅予和梁堂语都没回家,在旁边陪护的小床上委屈了一宿。
天刚亮,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书,魏浅予眼下顶着乌青出去在医院露天结冰的水龙头下洗脸,把手被冻住了,他费尽扭开,手上青筋都起来了,刺骨冰水哗啦流喷出,他接了一把泼在脸上醒神。
数着日子过,聂瞎子终于卡点熬到这天。
魏浅予洗完脸后回到病房,冰凉的手抓住他干爹糙砺枯瘦的掌心,紧贴着他耳朵,“干爹,一会儿我就能把碧玉龙凤合卺杯给你拿回来了,你等我回来。”
聂瞎子艰难睁眼,浑浊眼珠转的有点吃力,他说:“好,我等着你。”
窗户上蒙着厚厚水汽,梁堂语把他送出病房门,不太放心叫他自己去,可当下聂皓然身边又不能离人。
“师兄。”魏浅予说:“你不用担心我。”
“给我干爹把收音机打开,让他听戏,风先生的拿卷袋子,他听着那人的声,说不准就能多撑一会儿。”
外边冰天雪地,马路两边堆着清理的积雪,天空阴沉,细碎的雪花还在往下飘。沈启明穿了身黑西装开车在医院门口等他,外边裹修身毛呢大衣。
他一见魏浅予露面,眨了眨眼,指着他身上羽绒服和条绒裤子不确定问:“你就穿这个?”
“怎么了?”
魏浅予心说摆谱那是小孩子干的营生,拉开车门坐进去,两手合在一起对着掌心哈气,“我就算什么都不穿,光看这张脸也得叫我进去。”
他问沈启明,“你怎么穿的跟个司仪似的。”
沈启明:“呵呵。”
缎子面、银线褂、金丝吊坠、翡翠扣,以前那都是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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