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跟小姨开车回老家要四个小时,汽车起码慢上半个小时,等晃到地方,已经六点多了。
“这就是你说的能赶上?”边桥一下车就冲着天色皱眉。
从县里到村里还得坐车,等到坟上天都得黑透。
“还真是。”苟小河拎着他那一小兜好吃的跟下来,“老家已经没法住了,晚上我们去胡圆家挤挤?”
边桥盯着他。
“那怎么办?”苟小河就知道边桥不会同意,朝四周看看,“要不找个宾馆过夜,明天早上咱们再去上坟。”
边桥的表情缓和了些,这还算句人话。
县里没什么像样的宾馆,尤其汽车站附近,大部分都是小旅社。
他俩找了半条街,实在没什么能挑的,最后进了个如家,门脸还怎么看怎么像山寨店。
“双人间。”边桥把身份证摁在前台。
宾馆老板是个大娘,正在嗑瓜子,刚起身要给他俩登记,苟小河一把把身份证摁住了。
“不要双人间,阿姨,”他盯着墙上的价位表,“我们俩要个大床房就行。”
“大床房?”
大娘看看他们,下巴一歪,“噗”一声吐出两片瓜子皮。
“大床房的床有点挤哦,哪有一人一张床舒服,两个大小伙子了,挤在一起多不方便。”
苟小河在省钱方面的脸皮一向够厚,根本不管大娘怎么说,也不管边桥在旁边看傻子一样死盯他,只“嗯嗯嗯”地点头:“大床房就行,开一夜。”
拿到房卡上楼,他还小声跟边桥分析:“双人床其实就是两张单人床,大床房也是两张单人床拼一起,都是两张床,双人房贵了那么多,太不划算了。”
多有经验似的。
边桥从他要换大床房开始就没说话,一直到房间门口,才冲着他后脑勺开口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啥?”苟小河边刷门卡边回头看他。
对县城里的宾馆不能抱有多高的期待,但是进到房间里,苟小河还是愣了愣。
“忘了我喜欢男的。”与此同时,边桥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开口,冲着那张窄窄的大床抬了抬眉毛。
“我没忘,”苟小河过去摸了摸床沿,“我跟你又无所谓……但是这个大床好像没那么大。”
床是真的不大,不说跟他老楼里的单人床比,好像也就比学校宿舍的床宽个半米,一个人睡是足够了,两个人肯定会有点儿挤。
不过房间内的环境还行,有电视有空调,卫生间也蛮干净的。
苟小河绕着床看来看去,边桥就靠在墙上看他,问了句:“换房?”
“不换。”苟小河很执着,“又不是不能睡,干嘛浪费那个钱。”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睡一起,但是在外面肯定跟家里不能比,你就忍忍吧。”他拍拍边桥的胳膊,心里还带有一丝丝小窃喜,“小时候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边桥把他的手掸开,耷下眼骂了句:“傻狗。”
县城里没什么晚间娱乐,他俩也不是回来玩的,出去吃了晚饭,只能回宾馆休息。
苟小河盘在床上摁电视,遥控器摁烂了也就那几个台。他停在电影频道,下床找边桥:“你干嘛呢?”
边桥从回来就在卫生间里呆着,一直在放水,又没有其他动静。
苟小河探头往里看,边桥正抱着胳膊冲淋浴间皱眉,说:“水怎么热得这么慢。”
“你要洗澡?”苟小河伸手接水,是有点儿凉,“在这儿还洗啊,洗完再感冒了。”
“你不洗?”边桥一听他话里的意思,脸上就显出嫌弃,“不洗你睡地上。”
“我中午在家洗过了。”苟小河又试试水,“我去给你问问老板。”
前台阿姨还在嗑瓜子,说热水器都正常,等等就热了。
苟小河只好跑回去,把空调温度再调高点儿。
边桥冲完澡出来,他正趴在靠里那半边床的被子上玩手机,听见卫生间门响,就赶紧把被窝拉开喊他:“快进来。”
水温上来后并不冷,边桥只穿了条内裤,看苟小河拍着床喊他,怎么都觉得别扭。
苟小河倒是坦荡得要死,边桥上了床,他给他拽拽被子,趴回去继续跟胡圆聊天。打打字,看一眼电影,再打几个字,又偏头看着边桥。
“看什么。”边桥靠在床头给手机充电,没跟苟小河对视。
“没有,我就是觉得好像一下回到小时候了。”苟小河趴得胳膊肘酸,干脆浑身一歪,把脑袋枕在边桥肚子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的膝盖上瞎晃悠。
“起来。”边桥动动腿,拿开手机看他。
“我就靠靠。”苟小河赖着不动,又翻个身,背对着边桥的视线,把耳朵贴在被子上,随着边桥肚子的起伏一起呼吸。
边桥抿抿嘴,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气,抬手把灯拍灭了。
人的感官很神奇,刚才灯光大亮,苟小河还觉得很有精神。
现在房间昏暗下去,听着不知道在播什么的电影,和“嗡嗡”低鸣的空调暖风,他眼皮一张一阖的,浑身的乏劲儿渐渐都涌了上来。
好像还有点儿冷。
苟小河还不想睡,起身钻进被窝,换个角度看电影。
没看两眼他又觉得热,在被窝里蹬蹬腿,把秋裤给脱了,把腿往边桥肚子上撂。
小腿砸上去的瞬间,边桥的小腹明显收缩了一下。
“你是不是有病?”边桥眉毛一皱就瞪他,往下扒他的腿,“拿开。”
“你肚皮真滑溜。”苟小河笑着往旁边躲,见边桥没打算跟他闹,自己又拱回来,赖皮赖脸的重新把腿架上去。
“边桥。”他在边桥动手之前先开口问,“你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男生的?”
“不是说了跟你没关系吗?”边桥转过脸。
“我知道没关系,我就是好奇。”苟小河往他那边挤挤,“我又不会跟别人说,你跟我聊聊,就咱们俩知道。”
他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露出来的眼睛在晦暗的光线中亮晶晶的,在被窝底下像个多动症一样乱拱,光搭腿还不够,摸到边桥的胳膊,他往自己这边拽拽,开始揉胳膊肘。
“你故意的?”边桥看着他,突然问。
“什么?”苟小河没明白他的意思。
边桥没说话,下一秒,他从被窝里面握住苟小河的腿,翻身往前一掀,整个人压了过去。
“疼!”苟小河浑身往上一拱,腿根被掰得生疼,呲牙咧嘴的往外推他。
推不动。
边桥撑在他头上,腰以下的部位,沉甸甸地嵌在他腿心里。
紧密相贴的位置稍微蹭过,苟小河胡乱扑腾的动静瞬间停了,眼睛一点点睁圆,惊奇地瞪着边桥。
边桥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
对上苟小河震惊的眼神,他眼角一敛,面无表情地抽身靠回去。
“同性恋就是对同性也想做男女之间的事。”他重新拿起手机,在两人之间留出一大块空隙。
“说过了,跟你没关系,跟你是男的有关系。”他冷冰冰地说,“所以别招我。”
苟小河还没从刚才的触感里回神,搓搓大腿根,他夹着腿把脸缩进被子里,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哦”一声。
这一晚上,俩人谁都没睡踏实。
苟小河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热了踢被子,冷了就往边桥那边挤,曾经那六年的习惯让他在睡梦里也要往边桥身上贴,皮肤与皮肤总要黏在一起,像搂条大狗,半睡半醒之间还要摩挲两把。
边桥踢开他三次,苟小河终于背对他蜷着身子睡熟,他在黑暗里望向那截细瘦的脖子,心中又翻涌起数不清的暴躁的幻想。
他很烦躁地抬起手臂压在眼上,等苟小河的腿又一次撂过来,感到那坨绵软的肉块挤在胯骨上,他滚烫的掌心往下伸了伸,到底还是收回手,没再把人往旁边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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