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阵愣住了,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抬眸看向母亲,连谭阡都愣住了。
“为什么?” 谭阵问。
母亲瞥他一眼:“你说为什么?”
“他只是和我搭戏而已,” 谭阵说,“你是要我和参加这部电影的所有人都划清界限吗?”
“别人我不管,” 母亲说话的语调都带着一丝扭曲,“只有他,你绝对不可以来往。”
谭阵摇摇头站起来,他不想再待下去了:“对不起,我做不到。”
“你为什么做不到?!”
谭阵冷静地道:“因为你的要求没有道理。”
母亲冷笑:“没有道理吗?那我怕你假戏成真算不算道理?”
谭阵的背影蓦地停住。谭阡终于也受不了了:“妈!!”
母亲跟着站起来,看向谭阵的背影:“我觉得你们可疑!算不算道理?!”
第22章
别墅外两道车灯靠近,灯光照亮细如牛毛的雨丝,谭阡才意识到下雨了。更糟糕的是父亲回来了。她看向客厅里剑拔弩张的两人,希望他们不要当着父亲的面再争执了。
父亲进门看到这个架势,奇怪地问:“怎么了?”
母亲总算收敛了脾气,状似平淡地道:“我让他不要和他们圈子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早点找个合适的女生定下来。”
那声 “女生” 说得很刻意。
父亲走过来放下电脑包,上下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谭阵:“怎么了?他和哪些三教九流来往了?”
谭阡感到不适,总觉得父亲打量谭阵的眼神就好像谭阵是一个属于他们的物件。
“他拍的那部戏,本子没拿给我看,” 母亲在沙发上坐下,一副疲惫不堪的语气,“拍出来乱七八糟的,从导演到演员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我让他不要再和这些人有来往,他还顶撞我。”
谭阵始终克制着没有出言反驳,他为了什么在克制,谭阡比谁都清楚。谭阵今天戴着副框架眼镜,他有电影演员独有的那种深邃逼人的目光,透过镜片会显得更加冷静有压迫感,她也看出母亲有意斜着身子坐,是不敢与他对视。
“是吗?” 父亲有些诧异,“是和盛野拍的那部?”
谭阵挪开了放在母亲身上的视线,冲父亲不冷不淡说了声:“你在问我吗?”
谭阡心头一个激灵,她听出了谭阵心里的火,但这样的态度太不明智了。趁父亲没有发难,她及时帮答了声:“是那部。”
父亲扫了谭阵一眼,没说什么,问她们:“那片子怎么个乱七八糟法?”
谭阡还想帮忙解释,却被母亲抢先道:“就是那种…… 为了博人眼球拍得很出格的片子。”
父亲皱眉:“盛野那孩子应该……”
“盛野是同性恋。”
母亲冷冰冰一句话如平地一声惊雷。
父亲的脸色顷刻就变了,谭阡也吓到了,看向谭阵,谭阵难以置信地转向沙发上的人,胸口几度起伏,一开口声音沉得可怕:“谁说的?”
母亲还是不看他:“哦,他不是吗?”
谭阵看着她,仿佛不认识了一般:“妈,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
母亲执拗地维持着那个坐姿,纹丝不动。
谭阡看着谭阵,能感到他浑身怎样的充满无力感。他说:“我不管你怎么看他,我只知道他是个很优秀的演员,我和他来往看中的是他的人品,他的天赋,不是别的……”
“这么说就是了?” 父亲黑沉着脸道。
谭阵闭目沉息,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这和他——”
“当初为什么反对你踏入这个圈子?” 父亲根本不由他分说,“你看看你在演艺圈都认识了些什么人?以后别再和这样的人来往了!”
谭阵一直等父亲话音落下许久,才重新开口:“我可以说话了吗?”
他语中带着刺,父亲不是听不出来:“你还很有道理吗?”
谭阵只说:“这是我的交友圈。”
他强调了 “我的”。
父亲抬头打量谭阵,面露讽刺,谭阡爱莫能助地看着这一幕,谭阵比父亲高出那么多,但在父亲面前他依然是那个卑微的,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的少年。他不是不想反抗,但是束缚着他的枷锁太多了,他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顾及这个家,顾及每一个人,即便愤怒,他最后都要把自己拉住。
“你的交友圈?” 父亲高声道,“你当演员就是为了和这些人交友吗?你考影视学院时是怎么和我保证的?你要么就给我和这些人划清界限,要么就不要再当演员了!”
“没有第三种选择吗?” 谭阵问。
“有,” 父亲冷冷一抬眉,“第三种选择就是你和这个家断绝关系。”
母亲显然也被这说法吓到了,怕谭阵冲动之下真的忤逆他的父亲,终于想到要息事宁人:“所以我才提醒他啊,” 她放缓了语气,显得那样苦口婆心,“那些上赶着来接近你的人一定要多留个心眼,这片子非得你来演吗?找不到别的演员了吗?他介平安能找到盛野这个新人,他找不到别的新人?你傻不傻呀谭阵,他们就是让你来为这个片子背票房的!介平安和盛野很明显就认识,他是为了捧这个新人才搭上你的。”
父亲接着道:“谭阵,你妈说让你早点定下来,我一直说你还年轻,不慌这几年,但是你交往的对象必须是圈外的人,这点你记住,你别给我找个戏子回来……”
“我妈以前也是戏子。” 谭阵淡淡道。
父亲瞬间黑了脸:“你说什么?”
谭阡怕谭阵真的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小声道:“谭阵……” 她冲他摇了摇头,算了,忍一忍吧。
谭阵终究没再说下去,只看了两人一眼,说了声:“我上去了。”
谭阡看着他独自上楼,那背影比他拍了一天戏还更精疲力尽,对谭阵她是愧疚的,不只为这一次没有站在他那一边,还有一个更难以启齿的原因。她大谭阵整整八岁,早过了适婚年龄,家里人对她单身至今一直颇有微词,但没有人知道在内心深处她其实很恐惧婚姻,不结婚父母自然不会同意,但她想着,反正谭阵是会结婚的,只要谭阵不出什么差错,就不会有人特别关注她。她的懦弱是因为唯恐炮火波及自己。
几天后她见谭阵一个人在卧室里收拾东西:“你要出去?”
谭阵没有抬头,将行李箱盖上提起来,抽出拉杆,说:“我搬出去住一阵。”
她很理解他,也没说什么再劝他,只说:“你给我一个地址吧。”
说真的,真的怕谭阵会拒绝,但他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便签,从桌上抽了支笔,没有犹豫地写下了地址给她。
接过便条时谭阡既愧疚又感动,低头看着纸条,都不敢去看谭阵。
地址在富山山庄,她有些惊讶,不知道谭阵在富山有房产,谭阵看着她手上的纸条,说:“去年买的,没来得及和你说。”
她听出他语气里的歉意,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也一样,” 谭阵看着她,很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啊。”
谭阡心里愧疚极了,想你怎么反过来向我道歉呢?但她其实明白那句 “对不起” 是在为即将丢下她一个人在家而歉疚。她想对谭阵说你不需要对我抱歉,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对不起没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站在你身边,但又心虚到说不出口。
但只有一点,她无论如何都会做到,谭阵所有的秘密她都会为他守口如瓶。就像小时候一样。
第23章
谭阡请介平安去了附近一家咖啡店,点了单等咖啡时介平安低声对她说了声:“对不起。”
谭阡感觉今天一整天都在听别人和她说对不起,为一些谁也没办法把控的事,但好像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负有某种责任,谭阵和盛野的命运是他们这些蝴蝶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扇动翅膀后的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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