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秋有点失望,却也没追问。
“那好吧,那以后有空再约。”
他跟南渡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心情也好了一点。
因为今天出门转了一圈,他也有些累了,比平时要早入睡一点。
临睡前,他打开朋友圈看了一眼。
岑南今天没有发任何东西。
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不高兴。
因为毛豆回来了,梁沐秋一连几天都带着毛豆在小区花园里散步。
他家毛豆是个交际花,虽然是个小短腿,却意外地在狗圈很受欢迎,到哪儿都有狗勾亲热地蹭过来,跟毛豆玩在一起。
毛豆倒是爱搭不理,小短腿还挺神气,跟在他面前那副卖乖讨好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要别的狗百般示好,才肯屈尊降贵地玩一会儿。
梁沐秋在旁边跟别的主人聊天,觉得自己儿子简直是狗中渣男,让他非常不好意思。
他心想,毛豆这点绝对是随岑南。
他这么专一又深情的人,可养不出这种小渣狗。
当年在高中就是,那些温柔可爱的女生都跟瞎了一样喜欢岑南,岑南却一直冷冰冰的,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
眼看着天色不早,也该回家了,梁沐秋冲着毛豆喊了一声,“毛豆,回来了,我们要走了。”
毛豆立刻抛弃了他的小伙伴,颠啊颠地跑了过来。
梁沐秋牵上绳子,一人一狗,慢悠悠回家了。
在进公寓楼前,梁沐秋还在温柔地问儿子今晚想吃什么,“毛豆,咱们晚上吃鱼肉和鸡肉好吗?”
但是他一抬头,就发现在电梯前,他那位不招人待见的邻居,岑先生,正神色怔怔地看着他。
以及他手上牵着的毛豆。
岑南大概是刚下班,西装革履,黑色的西服很衬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股子精英败类的味儿。
梁沐秋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但他还没来得及张口,他手里牵着的毛豆先激动了起来,一改刚才的高贵冷漠,扭着小屁股就冲了上去。
梁沐秋甚至没抓得住牵引绳。
他眼睁睁看着自家毛豆,拖着个红色的绳子,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岑南旁边撒欢儿,满怀热情地扒在岑南裤腿上。
而岑南也蹲了下身,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毛豆……”
毛豆响亮地 “嗷呜” 了一声,一下子钻进了岑南怀里,把狗毛都弄在了岑南的高级西装上。
它舔了舔岑南的脸,乌溜溜的眼睛,还像小奶狗时一样满怀依恋。
七年没见,它始终还记得自己另一个 “爸爸”。
小狗不懂什么是抛弃,也不懂岑南为什么会不见。
它只知道,在分别了很久很久以后,它的另一个 “爸爸” 又出现了,像小时候一样抱它。
它甚至还回头看梁沐秋,像是要梁沐秋也快来。
梁沐秋脸色说不上好看,慢吞吞走了过来。
他还指望毛豆咬岑南两口呢,结果这家伙整一个通敌卖国。
岑南把毛豆抱了起来。
他神色复杂地对梁沐秋说道,“我没想到,毛豆还记得我。”
梁沐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客气地对岑南道,“你少做梦,你出国的时候毛豆才一岁,现在都七年了,你还指望儿子记得你。它就是…… 对谁都热情。”
话一说完,他就愣了。
他跟岑南养这狗的时候,经常把柯基叫儿子,后来岑南走了,他也没改。
可现在这话说出来,就仿佛离异夫妻在讨论孩子抚养权。
梁沐秋默默地闭嘴了。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
岑南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起码梁沐秋下意识还承认他也是毛豆的 “父亲”。
他低头望着梁沐秋,“你说得对,我没参与咱儿子成长,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好好弥补的。”
梁沐秋嘴角抽了抽。
他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不要脸了。
他无语道,“岑南,你要点脸吧。这是我的狗,我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就欺负毛豆不懂事,不知道你是不要它了。”
岑南神色僵了一下。
他望着梁沐秋。
梁沐秋眼睛看着地面,没有看他。
梁沐秋今天穿了件宝蓝色的刺绣外套,白皙的侧脸明净白皙,有种少年气,像是还停留在大学里。
这句话明明说的是毛豆,落在岑南耳朵里,却觉得梁沐秋像是在说自己。
他垂了垂眼,低声道,“我没有不要它。”
梁沐秋嗤了一声,没接话,上前一步按了电梯按钮。
一直到电梯上了十一层,岑南都抱着毛豆。
眼看着要进门了,梁沐秋才转过身,对着岑南伸出手,“抱够了吧,把毛豆还我。”
岑南一怔,眼神复杂地看了梁沐秋一会儿,还是把毛豆放进了他手里。
但他又忍不住问道,“我以后,能来看毛豆吗?”
梁沐秋下意识想说不行。
但是他抬眼望着岑南,昏黄的走廊灯下,岑南的脸像一张浓墨重彩的油画,每一笔都被人精细地描绘过,浓黑的眼,睫毛轻轻扇动,像藏了千言万语。
而毛豆也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总想去叼岑南的袖子。
有一瞬间,梁沐秋觉得自己像拆散灰姑娘和她爹的后妈。
他叹了口气。
“想来就来吧,别搞得我跟个后爹似的。”
说完,他刻意没去看岑南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神,推门,关门,一气呵成地把岑南关在门外。
毛豆不明白岑南怎么给关外头了,还在焦急地刨门,时不时抬头看梁沐秋,呜呜呜地叫。
梁沐秋蹲下身,拍了毛豆的圆屁股一下,骂道,“吃里扒外。”
但他拍得不痛不痒,毛豆还觉得他在跟自己玩。
梁沐秋没辙了。
他点了点毛豆的鼻子,训道 “我忘不了他也就算了,怎么连你都没忘。你那时候才多大。”
他像是骂毛豆又像是骂自己。
因为他分明知道原因。
最开始把毛豆抱回来的是岑南,给毛豆做饭,铲屎,生病了陪护的,都是岑南。
他那时候自己还像个被岑南宠坏了的小孩子,又怎么会照顾一个奶呼呼的小狗。毛豆第一次生病去医院,他手足无措,拉着岑南的衣角,眼睛通红地问岑南,毛豆会不会有事。
岑南用羽绒服把他裹进怀里,像树一样可靠。
“不会的,我在。”
他永远记得岑南身上的木质香,他把头埋在岑南肩上,像中了毒药一样沉溺其中。
他从以前就知道自己太依赖岑南,但谁又能说,这不是岑南刻意放纵的结果。
以至于多年不见,他还是毫无长进,兵荒马乱。
第7章 橡树
梁沐秋让岑南来看毛豆,也就是客气客气,并没有多么真心实意。
但他忘了,对门这人是打蛇随棍上的。
他很快就为自己的心软付出了代价。
自打他允许岑南来看毛豆以后,这人已经连着五天上门报道了。
岑南倒也不会空手来,每次都拎着新出的蛋糕与食材,言语里真诚恳切,说反正做一个人的晚饭也是做,两个人也是做,他来都来了,不如把梁沐秋的晚饭一并承包。
梁沐秋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看着在他厨房里忙忙碌碌的背影,脸色说不上难看,却也说不上好看。
他自打搬进这间公寓,厨房就没用过几次,新锅橙澄光瓦亮,几乎没用过,一堆的调味料堆在架子上没用过,好险过期。
而岑南不过来了三天,他那冷清凋敝的厨房就像是迎来了主人,突然间活了过来。
岑南在里头待着也从容不迫,低头切菜,随手拿盘子,没有一点在别人家做客是局促,倒像拿这儿当了自己家。
梁沐秋咔擦一声,又咬掉了一块果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他从沙发上起身,靠在厨房门边看着岑南。
岑南在切土豆,注意到他过来,以为他是等烦了,温声道,“马上就好,你要是饿了,冰箱里有我买的芝士蛋糕,可以先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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