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进来,梁沐秋坐在地毯上,稍微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要看电影,屋子里关着灯,只有屏幕散发出的光亮,显得朦朦胧胧。
他们看的还是老电影——《情书》。
新出的电影梁沐秋都喜欢去电影院看,这种怀旧的电影,他才喜欢坐在昏暗的屋里欣赏。
岑南从厨房拿了一托盘小吃过来,当作下酒菜,然后在梁沐秋身边坐下,两个人靠得很近,肩膀挨着肩膀。
梁沐秋尽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电影上。
他以前看过《情书》,但是已经过了好些年,他都快不记得剧情了,柏原崇干净秀致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穿着深色的校服,在阳光下看书。
他本着一个基佬的审美,挑了挑眉,“校园电影的男主就是得找这种演员。好看得有说服力。”
岑南问,“你喜欢他?”
“说不上吧,”梁沐秋想了想,“我觉得脸好看,但不了解,我比较喜欢容玉晨和林思。”
他说的这两人,一个是今年的金雨奖影帝,一个是连任了三届的视帝,都是有口皆碑的演技派,容玉晨美得有种妖气,而林思倒是一向走沉稳路线。
岑南不太关注娱乐圈,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两人是谁。他笑了笑,说道,“花心,明明大学的时候你还喜欢周楚,我还熬夜陪你去看他的演唱会。”
梁沐秋已经快忘了周楚这人谁了,想了好半天才记起来,这是他大学时期很红的一个男团门面担当,他当初就是个颜狗,谁长得好看喜欢谁,还买了一堆周楚的商务和周边。
岑南眼看着他往墙上贴海报,醋得脸都黑了。
但后来周楚隐退了,他也就慢慢忘记了这人。
梁沐秋也笑了笑,年少时候,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今天看你好看,明天看他风流,但是时过境迁,他自己半只脚踏入娱乐圈里,倒是再没了当初的劲头。
他耸耸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三分钟热度。”
他活到现在,最坚持的事情,除了写作,也就只有爱着岑南这一件事了。
他撅了下嘴,看着电影里彼此暗恋,却又没有挑明的男藤井树和女藤井树,突然说道,“其实我觉得你跟那个男藤井树挺像的。”
岑南诧异地看过来,他扫了眼屏幕,“哪儿像?”
梁沐秋抱着酒杯,他已经喝了快半杯,红酒不会让他醉得很快,却有种熏熏然。
他低声道,“不是说长相,你们长得当然不一样,但是这副闷骚的样子,死都不肯说喜欢,只会搞暗恋的样子。真是,一模一样。”
他侧头看了岑南一样,在一片昏暗里,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
他俩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初他跟岑南恋爱以后,岑南才坦白,说自己在转学的那一天,看见坐在窗边的梁沐秋,就一见钟情。
告白的人是梁沐秋。
先动心的却是岑南。
他那时候性取向刚刚觉醒,因为父母工作变动来到滨城,本来以为又是无聊如死水一样的一年,可是当他走进高三的那座教室,五十来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他却一眼看见坐在窗边倒数第三排的梁沐秋,脸庞明净如玉,白色的衬衣,黑色的柔软短发,很乖,眼神却活泼灵动,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像三月里的枝上柳绵,又轻又软,随风飘进了岑南心里。
岑南慢慢笑起来。
他握住了梁沐秋,“对,是我先喜欢你的。”
他那时候坐在梁沐秋隔壁桌,被梁沐秋的活泼与温柔打动,视线一直下意识地追随着对方,看他与别人说话便生气,见女生给梁沐秋告白也恼怒。干醋吃了一堆,高中生梁沐秋却毫无所觉。
梁沐秋啧了一声,心思也不在电影上了。
他说岑南,“你说你是不是闷骚,喜欢我又不开口,如果我没有跟你告白,我们不就也像电影里一样错过了。”
他想到这儿还挺得意,自认为非常勇敢。
他又道,“跟你说个事情好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告白吗?”
岑南也不看电影了,似笑非笑地看他,“为什么?”
梁沐秋洋洋得意,“因为你在图书馆偷亲我的时候,我是醒着的。”
在他跟岑南告白之前,他也曾经摇摆不定,在十几岁的时候,喜欢上同性还是个天大的事情,告白失败了还不是最可怕的,岑南如果从此与他形同陌路,才是最致命的。
可是在某个周日傍晚,图书馆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趴在桌子上休息,岑南过来喊他,他不想起,就继续装睡,也有点想耍赖的意思。
然而岑南却没有在喊他,而是凝视了他许久,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他说不清这个吻的意思,震惊之下,他甚至觉得这只是自己还没清醒,做的一个梦。
但就是这个吻,促使他破釜沉舟地跟岑南告了白,哪怕真的形同陌路,他也认了。
梁沐秋冲岑南抬了下眉,“你想不到吧,我没告诉过你。”
岑南只是笑,他长得清俊端庄,如果不是平日里太过冷硬,光看外表,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谦谦君子。
但这个“谦谦君子”,握住梁沐秋的手,在手里摩挲,低声道,“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梁沐秋喝着酒,眼睛湿漉漉的,唇角带着笑,“想跟我说你爱我爱得发疯吗?”
“其实图书馆那天,我知道你是醒着的。”
梁沐秋傻了。
他端着酒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岑南。
“你知道我醒着,那你还……”他说到这儿,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你故意的。”
岑南点了点头,眼中止不住的笑意。
十八岁的梁沐秋是真的好骗,像个在陷阱旁蹦来蹦去的大白兔子,自以为聪明地试探着他的底线,却不知道他已经在陷阱旁蹲守了多久。
他慢慢地凑近,漆黑的眼睛盯着梁沐秋,“我确实是故意的,很多事情都是我故意的,把我们两个锁上的更衣室,你漏气的轮胎,喝你的牛奶,都是为了让你习惯我,喜欢我。我在图书馆亲你,是想试探你对我到了哪一步,如果你不反感,我就要跟你告白了。”
梁沐秋嘴都微微张开了。
这些事儿岑南可从来没跟他说过。
那他还告白个什么劲啊,感情是自投罗网。
“卧槽……”他后退一步,觉得眼前的人有点可怕,“你那时候才几岁啊,就这么心机深沉了。”
岑南却不以为意。
他一步步逼近梁沐秋,手按住梁沐秋的肩膀,轻轻一推,两个人就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岑南盯着梁沐秋,“耍心机怎么了,只要能得到你,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他骨子里的占有欲,在少年时期就已经初现端倪,仅是听见隔壁有女生跟梁沐秋谈笑风生,他的脸都能冷若冰霜。
梁沐秋缩了缩脖子,“岑南,你有没有觉得你有点变态。”
岑南笑了下,他在梁沐秋的额头上落下一个纯情的吻,像极了学校里情窦初开的时候。
“怎么会呢,”他眼神无辜地看着梁沐秋,“心机也要看对谁,只要你喜欢我,我就飞不出你手掌心。”
他抓着梁沐秋的手,从指尖一路往下吻。
梁沐秋又啧了一声。
人活了这么些年,除了岁数还是长了点别的东西的。
虽然岑南现在一股子绿茶的味道,但他已经不会再上当了。
他忧郁地望着岑南,“恭喜你,把你在我心里最后一点纯洁破坏掉了。”
他今年28了,不管七年里如何恼怒岑南这王八蛋,回忆起十八岁的岑南,却总有点白月光的意思,总觉得当初的还在高中的岑南,还不像日后皮厚心黑,还是朵清纯的小白花,人像他的白衬衫一样干净,安静,不多话,甚至有点生涩,连告白也不敢,全靠他力挽狂澜。
如今可好,白月光滤镜一朝破碎,去他妈的小白花,这原来是朵天生的黑心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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