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喜欢我,为什么我连亲都不能亲呢?”顾长浥像是真想不明白,抬头问他。
“因为一般男的不亲男的。”姜颂忍无可忍,简单粗暴地回答他。
“那我对你来说,就是一般男的。”顾长浥仿佛明白了什么,了然地点头。
姜颂用食指在他脑门子上嘟了一下,“顾长浥,你有良心吗?”
顾长浥的目光依旧粘着他,不依不饶地问:“如果你喜欢我,而且我不是一般男的,那我能不能亲你?”
姜颂让他说得迷糊,感觉都挺对但似乎又有哪不太对。
他正琢磨,胃里突然拧了一下。
“嘶。”他皱着眉压肚子。
“疼?”顾长浥掌根压在他胃上感受了一下,“稍微吃点东西吗?”
还是不舒服,姜颂有点犹豫,“才喝了芝麻糊。”
“那才多少?”顾长浥揉着他的后颈,好好跟他商量,“上午也就吃了两口粥,我们稍微吃一点蔬菜。我给揉着,行不行?”
姜颂窝着腰,蜷在沙发里等着他。
他消化得慢,菜都是切了细丝,仔细烫过的。
姜颂舀着一盅文思豆腐,“之前我见有女孩子问你要社交账号,最后你给了吗?”
顾长浥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
那么一个孤零零的黑色头像,关注和被关注的数目都是零。
姜颂盯着空白的状态栏看了一会儿,“那你又不交朋友,又不发布,你注册这个账号干什么呢?”
顾长浥抬头看着他。
姜颂被他看得有点吃不下去,猜测了一句,“为了看我?我的账号也八百年不登一回啊。”
自从顾长浥走之后就没上过,他甚至连密码都忘了。
“是,看你分享恋爱生活,看你发布婚讯。”顾长浥的拇指蹭着屏幕,像是要擦掉什么看不见的脏。
说起这一出姜颂更是莫名其妙,“我哪儿谈过恋爱啊?”
“我就是觉得你谈过。”顾长浥坚持。
他脸上很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好,我道歉。”姜颂记起那片白色的药,想到一个可能,心里微微一酸。
他没跟他拧,口气放柔和了,“但是我真没谈过,我不给你写了那个保证吗?我还按手印儿了。”
“你没谈过,可是我就是难过。”顾长浥依旧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头。
姜颂真盼着自己赶紧好。
不然顾长浥总是这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真得把他活活愁死。
“我的错。”姜颂偏了偏头,“还有别的呢?微信?企鹅?”
顾长浥把软件一个一个打开给他看。
都是很早的账号,除了工作全是空白一片,没有任何个人生活相关的分享。
姜颂拿出自己的手机,挨个把自己加上了,“放心一点儿没有?”
顾长浥看着姜颂把他全都置顶了,没说话。
“这样我就算人不在旁边,肯定怎么也是可以联系到。”姜颂把手机还给他,笑微微的,“我失信了一段时间,但现在算不算是亡羊补牢?”
“这些都可以拉黑的。”顾长浥似乎并不多么信任他,语气里也没什么起伏。
姜颂实在是没辙了,终于声音很小地说:“……可以亲。”
顾长浥跟没听见一样,还是偏着头不看他。
姜颂咬咬牙,实在是压不住火了,声音抬起来,“可以亲,但是不可以再装可怜!”
顾长浥后面小半个月里表现不错,至少都没再哭。
姜颂的绿萼送过去没两天,家里就来了个电话。
那时候他身体好多了,本来正和顾长浥头碰头地给核桃仁剥皮。
听见张如森女儿的声音,姜颂还有点吃惊,“小娥,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哭哭啼啼的。
姜颂放下电话,脸色有些凝重。
顾长浥没问他什么,起身去给他拿了身深色的衣服。
他们到的时候,张如森家里已经聚了不少人。
张小娥迎着他们往里走,“里头有个姓魏的在跟我爸说话呢,等会儿你再进去。”
姜颂微微一挑眉,“吴青山自己不来,让魏雨谋来?”
“颂哥,你别喊。”张小娥憋着眼泪,小声说:“好多吴家的人。”
“吴家。”姜颂冷冷地笑了一声,“表面积极。”
不大一会儿,魏雨谋哭天抹泪地从房间里出来,“张叔多好的人,我们还指望他多提携,怎么就……”
“哭什么?”姜颂冷眼看着他,“人还没走你在这出什么丑?”
“你……!”魏雨谋抬起头来,脸上果然半滴泪都没有。
他看见姜颂身后的顾长浥,骂娘的话全都刹回了嘴里,“我也只是担心张叔身体。”
姜颂不客气地瞥了他一眼,推门进去了。
他把门一掩,卧室里的光立刻暗了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老人的味道。
虽然接电话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姜颂看见张如森的时候还是踩了冰窟窿一样,从里到外地凉透了。
当年姜正国没能等到他养老送终。
所以姜颂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见过缠绵病榻之人。
躺在床上的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具还未冷透的尸体。
还未全然回暖的初春,张如森戴着一顶绛红色的毛线帽,好像还能挽回一些气色一样。
暗青色的皮肤松松垮垮地贴着颧骨,显得他的眼窝愈发深陷。
他的眼睛半睁着,边缘露出一线微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眨动过了。
气管插管让他的头微微仰起,泵出的空气里带着难以名状的气味。
张如森显然已经不能说话,动也动不了,甚至可能连人都不认识了。
床头是姜颂新送的绿萼。
初绽的花苞似乎是房间里唯一的生机。
“张叔。”姜颂走到床边,脸上的笑很自然。
就好像很多年前他放学回家,看见张如森在他家厨房里帮忙剥蒜。
那双浑浊的眼珠似乎很轻微地闪动了一下。
姜颂在床边坐下,给绿萼稍微洒了点水。
“小娥和弟弟都长大成家了,不用操心。”他低着头,把手上的水擦干净。
张如森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目光并不聚焦。
姜颂沉默了一会儿,“他们如果有事儿需要照应,我不会不管。”
他又扭头看床头上的花,“这绿萼,是长浥找的。他听说你喜欢,让人费了不少功夫。”
言下之意,顾长浥也不会为难他的儿女。
张如森的眼珠稍微动了动,目光落在了姜颂身上。
姜颂也明白,“我不怪您。我父亲也不怪您,您把我看顾得很好。”
他鼻子发酸,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哭。
他握了握张如森枯枝一样的手,“我也是大人了,虽然不争气,但也没有不如谁,能照顾自己。”
或许是另外一种幸运,姜颂不曾和什么人这么正式地告过别。
他想让他放心。
但是心里又憋着一个疑问,一个他或许问了能得到答案,而不问就一定会遗憾一辈子的疑问。
他想问张如森对吴家掌握了一些什么,曾经写给他的一串数字究竟是什么的密码。
但张如森现在甚至看不出是不是还清醒。
姜颂安静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拍了拍张如森的手,“您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再来看您。”
他心里知道,再没有什么两天了。
插管里的气流似乎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出口的地方发出了细小的哨音。
姜颂低头看他。
张如森的眼睛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珠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姜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墙上挂着一幅紫袍玉带图。
那是他亲手画的,原先被张如森挂在客厅里,家里来个人就要炫耀一下:“这是老姜儿子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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