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浥捂住他的上腹,低声说:“我错了。”
听见他认错,姜颂有些解气,也有些莫名其妙,“你错什么了?”
“不难受了行不行。”顾长浥手心贴住他的胃部,眼睑有些发红。
姜颂觉得自己也没怎么着他,话说得也不重。
小兔崽子这就含眼泪是什么意思?
“不是,俩大男人,一天到晚你说抱就抱,我觉得不是特别合适。你有什么想法你就直接说,你哭什么呢?”越说到后面,姜颂的口气越软。
哪怕恨自己不争气,他也是真看不得顾长浥这样子。
他本来就是清冷甚至有些凌厉的俊俏长相,现在金色的眼睛泛红,湿润的睫毛成了簇,看着越发教人心软。
“我就稍微有点儿胃疼,没有很难受。”他也不知道怎么这气生着生着就成了自己哄顾长浥。
坐在顾长浥大腿上本就高一些,他低下头轻揩顾长浥的眼睛,“这有什么可哭的呀?你都二十好几大老爷们儿了,怎么老是说哭就哭呢?我胃疼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他叹了口气:有了通天的本事,到底也还是小孩子。
顾长浥沉默了一会儿,把面条端给他。
姜颂这会儿不敢拒绝了,老老实实接在手里,舀了一点慢慢吃。
碎面条本来没什么可吃的,但是顾长浥把味道调的很好,吃了一点他就觉得有了些胃口。
“我在吃了,别哭了。”姜颂一手拿着碗,一手给顾长浥揩眼泪,“老天,你这……发大水呢?”
他本来打了腹稿让顾长浥搬到别的房间去,现在这情形,他也没法开口了。
“吃,”顾长浥脸上还沾着泪痕,语气却依旧冷淡,“要凉了。”
姜颂小口小口吃了差不多半碗,刚想说吃不下了,顾长浥就把他的碗接了,“赫一岚和姜先生的关系就那么好?他做的蛋糕,你一定要吃?”
那当然不是。
姜颂好声好气地跟他解释:“那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我吃不了,准备让他带回去的。但是你过来直接驳人家面子,那他对你印象肯定也就不好了。”
“我为什么要他对我印象好。”顾长浥的目光阴沉沉的,和他湿润的眼角并不匹配。
“……”姜颂感觉跟他讲不明白,也不打算接着跟他较劲。
他僵在顾长浥身上,怕自己一动这个崽子又要哭,轻声征求他的意见:“要不然,我先起来?”
吃饭的时候顾长浥一直在默默给他揉胃,吃完就已经完全不难受了。
顾长浥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肚子,把他睡衣拽好了才把人放下。
见小崽子哭了一鼻子,姜颂那两天都挺让着他,赫一岚的事也没再提过。
顾长浥不大跟他说话,他也乐得个清净。
晚上八点睡,早上八点醒,有时候还会睡个午觉。
这种睡半轮醒半轮的日子过了一阵,姜颂的身体明显有了起色。
前段时间他身体太差,洗澡都得让顾长浥帮忙。
好在顾长浥也只是扶着他进浴缸,等洗好了再把人抱出来。
坦裎相见这种小事姜颂是不大介意的,毕竟他跟顾长浥一起生活过那么些年。
顾长浥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己也没什么地方能让顾长浥觉得新鲜。
而且他当时是真的自己站不了多久,没个几分钟眼前就开始发黑,自己洗澡的确不是很现实。
但现在他身体好多了,也不打算一直麻烦顾长浥,就跟他说:“今天我自己冲冲就行了,不用浴缸了。”
顾长浥正在用电脑看邮件,闻言抬起头来,“不行。”
姜颂没想到自己的正当要求居然被这么直接地拒绝了,“这有什么不行?”
“你身体没好,摔倒了很麻烦。”顾长浥明显觉得这个事没什么可商量,很快又低头去看屏幕了。
姜颂就觉得离谱,“我洗个淋浴,也就十分钟的事儿,怎么能滑倒呢?而且滑倒了就站起来,能有什么麻烦的?”
“石膏才拆了多久,姜先生就忘了骨折的前车之鉴?”顾长浥头也不抬地回答他。
“那时候我是没睡醒,现在我醒着。”姜颂隐约觉得顾长浥未免有些太看不起他了,但是他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脚底下也朝着浴室挪,“我很快就洗好。”
“啪。”顾长浥把笔记本合上,利落地站了起来,“不行。”
姜颂算是弄明白了,顾长浥就是蹬鼻子上脸界的杰出标杆。
自己这两天什么都依着他,饭一送过来他就张嘴,被子一盖上他就阖眼,让起床他就起床,让遛弯他就遛弯。
配合着前几天媒体添油加醋的“顾氏Boss挟姜家公子从xx酒店快步离开,围观群众不免忧心京城一美结局惨淡”,顾长浥显然是找不准自己的定位,要骑到他头上当爸爸了。
“我自己过这么多年了,能不能洗澡我不知道吗?”姜颂不理解,转头跟顾长浥理论。
“你自己过这么多年,把自己过成什么样你不清楚吗?”顾长浥两手抄在裤兜里,首先在身高上就赢了。
姜颂卡了一会儿,“但是我真的可以自己洗澡。”
“证明给我看。”顾长浥略微垂视着他。
姜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这怎么证明?”
“我不插手可以,但是我要在旁边保障我的财产安全。”顾长浥又拿出那副谈生意的口气。
“你要看着是吧?”姜颂今天跟这个崽子卯上了,“谁不看谁是孙子。”
他一个三十郎当岁的大老爷们儿,洗澡还能怕人家看?
他大步进了卫生间,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的睡衣脱干净扔洗衣机顶上,走进浴室里。
顾长浥也进来了,在浴室的门框上靠着。
一低头看见自己肋骨和大/腿上的长疤,姜颂的动作有片刻的拖沓。
但一想之前顾长浥抱他泡澡的时候肯定早见过了,也并不怎么在意。
浴室里被琥珀色的灯光拢着,他身上的疤痕并不太起眼,像是他精瘦身躯上覆着一层羽毛状的淡淡阴影。
浴室里的暖风徐徐淌过,散开精油里细细的木质香。
那是顾长浥身上常有的味道。
姜颂弯下腰,脊梁上一串骨节凸出来,仿佛羊脂玉磨就的佛珠。
他进了淋雨间拧开水龙头。
热水淋下来,那佛珠上就好似新揉了油,泛出柔和的光泽。
头发打湿了,被他五爪金龙地拢到脑后,露出他光洁白皙的额头。
“我跟你说了我能自己洗。”他的嘴唇被水打湿了,润得如同红玛瑙。
随着他说话,一星白亮的光斑盈盈地闪。
浴室里的温度渐渐高了,氤氲出温吞的水汽,在空中缓慢游走。
姜颂压了一泵洗发水在手心里,搓出泡泡之后一把糊在了头上。
好长时间不自己洗头,他才意识到顾长浥给他洗头的时候是多仔细,从来不会把泡沫弄进他眼里。
不像他。
还没搓两下就迷眼了。
一旦失去视觉,别人的注视就仿佛无处不在。
他边闭着眼睛洗边跟背后的顾长浥说:“我自己没问题,你出去吧。”
起了雾的玻璃后面,他的身形影影绰绰,水珠洒上去,间或滑出一道水痕,斑驳地露出他的后腰。
那一段苍白流畅的凹陷,恨不得让人神魂俱灭。
听不见顾长浥的回应,姜颂快速把头发冲干净,“你出去了吗?”
他又冲了一会儿,空气里的氧似乎变得稀薄了。
姜颂按着胸口深吸了两口气,下意识地扶住了墙面。
热水关了,瓷砖触手微凉,让他稍微感觉好了一些。
他缓了两三秒,往手心里挤了一团沐浴液。
那是他常用的,英国梨的甜香瞬间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他的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只是热水一浇下来,他又有些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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