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导航又自动把他导回了收藏夹里的常用地点,“什么破导航!”
方知潋忿忿地把导航页面关上了。
兜兜绕绕了一圈,最终又回到起点,方知潋本来就郁结的心情更雪上加霜了。他抬头张望,意料之中的,没有出租车经过,倒是丹桂树下的那个高个子男生还站在原地。
方知潋思索了一会儿,决定过去问个路,刚要从人行道穿过去,对方忽然一转身,径直向前走了。
算了吧,方知潋收回了迈出去的一步。
可下一秒,他又想到,这个时间出来的一中学生,说不定也是去公交车站的呢?
又或者是地铁站。
行动快过思考,方知潋抬步追了上去,说是追,实际上是保持了一段距离的。
他往前追了两步,才发现前面的人举了个手机在耳边,似乎在与谁通话。
前面的个儿高腿长,步伐也快,方知潋隔了一段距离,怕跟丢,还怕吓到人,只能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小跑。
夜色缓慢覆下,周围的环境从半熟不熟转换到全然陌生。
拐进那条巷子的时候,方知潋才意识到好像哪里出了错。
他望着眼前一片苍白的住宅楼,迟疑了两秒,继续跟上前面的人,同时打开了导航。
导航上亮着一个偏离路线的小红点,和一个目标车站的小绿点,方知潋又往前走了几步,小红点也继续偏离小绿点。
这次偏得更远了,都快有一公里了。
与此同时,前面的人也停下了。
方知潋还来不及思考一下到底是怪自己还是该怪不知情领路的人,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一偏,躲进了路灯的阴影后方。
他躲完才觉得更不对劲了,搞什么,像坐实了尾随的罪名一样。
好在前面的人并没有回头。
方知潋探出头一看,前面是栋居民楼,再往左拐,有条岔道。但对方已经停下了,显然是住在附近。
他不知不觉跟着人家绕回家了。
方知潋闭上眼睛,揉了揉额心,半晌又睁开,视线下移,忽然瞟见一个分明存在感强烈,却一直被他忽略了的霓虹灯牌。
上面四个大字:万爱情侣。
还闪着扎眼的玫粉色荧光。
方知潋脸色变了又变,他向前方的背影投过去一个复杂的眼神,可惜对方背对着他,没能接收到。
省重点第一高中,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方知潋扭头就要走,他就算再傻,也不可能还猜不出对方来这里的目的了。
这个年纪的青春期男孩儿大多荷尔蒙分泌旺盛,一股冲动劲儿没地方用,话题也常常围绕异性探讨。但方知潋并不好奇,原先在平宜念书,每次讨论到这种话题,他总能心如止水地把自己撇到话题圈外。
还没等方知潋走出去一步,左边的岔道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方知潋又缩回去了。
来的是个女孩子,声线清甜,语气里却带着些焦灼慌张。
她不知道在说什么,声音太小,方知潋模模糊糊只能听清对不起什么的,大概是在为来晚了而道歉。
方知潋越听女孩子的声音越觉得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又一时想不起来,只好伸长脖子偷偷摸摸地看过去。
眼前的人的确是他认识的,不仅认识,还同班。
是陶佳期。
方知潋之所以记得她,还是因为常听尤丽说起她,高冷漂亮的班花。
陶佳期只露出一半侧脸,紧紧挽在高个子男生的手臂上,不断回头张望,而高个子男生倒是看不清神情。
“可以先出去吗,别在这里……”陶佳期的声音都在哆嗦,好像快哭了。
高个子男生没说话,但大概是同意了,因为方知潋听见了两个脚步声在向这边靠近。
怎么就要走了?
方知潋一怔,手忙脚乱地向后退一步,却不知道往哪儿躲。
他没注意到后面有个隐蔽的排水道,下意识地后退,踩中了排水道的空隙。
鞋子一歪,失去了平衡点,方知潋毫无防备地摔倒在了地上。
手机也被重重地摔了出去,啪嚓一声,他恍惚间感觉听到了屏幕玻璃碎裂的声音。
陶佳期本来就情绪不对,一看见突然扑出来个人,更是吓了一跳,捂着嘴叫了一声,直直往后退了几步。
方知潋摔得眼冒金星,下巴硌在碎石子上,生疼。
他顾不得考虑是自己撞破了不太熟的同班同学的秘密这件事更尴尬,还是自己鬼鬼祟祟摔到同班同学面前这件事更尴尬,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
下巴好疼。
那个高个子男生显然要比陶佳期淡定点,俯身去捡了摔在面前的手机,然后慢悠悠地过来了。
方知潋疼得几乎泪眼婆娑,他抬起头,用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谁知道那个高个子男生却在他面前蹲下了,还伸出一只手。
骨节赤白干净,带着几分这个年纪的男孩儿独有的细腻。
方知潋的视线向上,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双眉眼慵懒舒展,偏狭长,无论是立体的五官,还是流畅的轮廓线条,都无疑是漂亮且浑然天成的。
宋非玦垂眼微笑,伸出的手依然笃定地停留在半空中。
“你还好吗?”他问。
作者有话说:
第十三章
经过一个周末,方知潋磕伤的下巴总算消了肿,但积的淤青还没散完,瓶盖大小的一块青青紫紫,像掉了色的碘酒印。
好巧不巧,淤青的位置正好处于下巴往下延伸一点,稍微一个正常的抬头动作就一览无余了。
方知潋对着镜子照了好几遍,最后选定了一个最合适的仰头姿势,既看不见淤青,又不至于太端着而显得僵硬。
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方知潋点开看,是班级群的消息,英语课代表徐康发了作业答案,底下跟了一串谢谢徐哥。
他翻了几下消息,手指划到了群成员列表。
陶佳期不在这个群。
距离那天晚上方知潋撞破宋非玦和陶佳期在情趣酒店门口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期间谁也没来找过他。
那天晚上,方知潋一骨碌跳起来就跑了,也不知道陶佳期认没认出来他。方知潋忐忑了一个周末,结果周一来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陶佳期一如平常。她平时坐在第一排,性格安静内敛,方知潋与她没什么交集,只有在收作业的时候讲过几句话。
而宋非玦就更古怪了,像根本没见过他一样,在办公室还对他笑。
陶佳期这种好学生……图什么呢,方知潋百思不得其解。
这件事他没告诉任何人,包括祝闻。一来是女孩子的名声不能瞎造谣,二来是摔得四分五裂的屏幕和淤青的下巴告诉他,别多管闲事。
方知潋摆弄了两下手机,抬头往镜子里一瞥,看见唐汀正站在门外,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门被悄悄拉开了一条缝,唐汀站在柔和的灯光里,表情很严肃。
方知潋在镜子里和她对视一眼:“你站外面干嘛呢?”
“看哥哥臭美。”七八岁小孩直白得很。
“……”方知潋也懒得和唐汀解释,又背过去了,“吃饭?你先吃吧,我等下下去。”
唐汀点点头,抓着门把手一晃一晃地摇,撒娇似的:“常姨做的糖醋鱼和软炸里脊,好香的。”
方知潋敷衍道:“那你快下去吃,晚了就没了。”
唐汀撇了撇嘴,见方知潋不打算理她了,也不走,依旧在那里晃悠门把手,半晌,才又扭扭捏捏地问:“哥,你有时间能不能来接我放学啊?”
“不是常姨接你吗。”方知潋抬了一下眼皮,没答应。
唐汀读的小学就在家附近,程蕾和唐季同工作忙,每天早出晚归,通常都是常姨接送她。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总爱幻想些有的没的,比如自己是抱错的豪门真千金,再比如天降一个温柔好看宠爱自己的亲哥哥,唐汀也不例外。
尽管这个好看的亲哥哥根本谈不上温柔,更离宠爱妹妹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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