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32)

　　唐灿先是愣住然后撅着耳朵听了一会。

　　“外面怎么了？阿姨怎么哭了？”唐灿担心道。

　　“要不我们去外面看看？”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你做你的题，不用管。”陈浔声音有些冷，眉头紧皱着。

　　外面的吵闹声继续，陈浔的妈妈姚丽哭声更大，唐灿隐约听见阿姨哭喊，“陈维钧你是想我死！你就是想让我死！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

　　客厅的声音越来越大，出现了桌子摔在地板上的尖锐磕碰声音。

　　“要不我去看看吧。”

　　他着急起身，又被陈浔一把按下来。

　　唐灿仰头不安地陈浔，陈浔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把笔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你在里面躲好，”陈浔拽着唐灿的手臂，把他关到柜子里，“不要出来。”

　　唐灿本能地抓陈浔胳膊不让他走，“你要去哪儿？”

　　“我哪儿也不去。”陈浔双手把着门，很温柔地在唐灿额头上吻了下，“你听话，无论听到什么声，不要出来。”

　　唐灿点头，陈浔把衣柜关上。柜子里一片黑暗，只有柜门缝隙能透过一束光。

　　客厅里传过来的声音更大了，但是对话声并不真切，唐灿只能听到陈维钧骂陈浔变态，不是因为这句声音高昂，而是因为陈维钧为重复太多次。

　　姚丽在哭，陈维钧和陈浔互不相让，书房里能听到客厅物品相继被砸的声音。

　　不多时，书房的门猛地被撞开了。

　　透过柜门缝隙唐灿能看到陈浔揪着陈维钧的衬衫领口。

　　“你欺负我妈算什么本事？”陈浔一把将陈维钧惯到墙面上。

　　陈维钧虽然愤怒，但依旧装得体，“没人欺负她，是她不知好歹不肯离婚。”

　　“所以呢？你是不是指望着我妈跟你离婚搬走，好给你在外头养的小三和私生子腾位置？”

　　“是不是怎么了！你个变态管得着吗！老子一心一意地培养你，你他妈居然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你对得起我吗！”

　　“喜欢男的怎么了？你喜欢女就他妈高尚了？”陈浔说话毫不客气，“到处找女的养二奶，私生子找上家门给我妈气到住院，你可真高尚。”

　　“你他妈说话注意点，”陈维钧忽然就火了，瞪着陈浔，“我现在还是你爹，你他妈的要反天！”

　　“我巴不得我妈跟你离婚，你以为我想让你当我爸？”

　　陈浔压抑着怒火，“我妈不跟你离婚，你就好好对她，要不然就想办法好生好气离。”

　　陈浔还没说完，陈维钧一巴掌打到陈浔脸上，然后一脚踹到陈浔小腿上，陈浔被踹到跪在地上。

　　“陈维钧！我！去！你！妈！”

　　陈浔手边是一根棒球棍，他捞起来站住就打到陈维钧的肩膀上。

　　唐灿在柜子里咬着拳头不敢出声，他听见陈维钧说，“陈浔，你再动我一下。你妈永远被我折磨，反正这是她不离婚自找的，还有你那个不争气的跟别人随便开房的姐，我马上就去徐成册那谈婚事，立刻让她给我滚出家门，休想再花家里一分钱。”

　　“你还是人？”陈浔震惊到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生线也在微微地发抖，“有你这么当爸的？”

　　陈维钧满不在意，“我还有正常的儿子，我为什么非要你妈带着的两个变态。”

　　“不想让你妈你姐受苦知道怎么办了吧？”

　　屈辱，愤恨很多表情浮现在唐灿脸上，最终唐灿看见陈浔卸了力气，陈维钧伸手拍了下陈浔的脸颊，然后附身一下抽过棒球棍。

　　“趴好。”

　　椅子挪动的声音，正对着缝隙的是陈浔的脸，唐灿看见陈浔趴在座椅被上。

　　接着是铁棍击打后背以及陈浔的闷哼声。

　　唐灿快要忍不住尖叫出声，唐灿伸手推门，他现在就要出去弄死陈维钧。

　　可是陈浔预料到他要做什么，门刚错开一点，陈浔忽然把手从椅子背上拿下来，猛地将手撑在柜门上，堪堪把门堵了回去。

　　“别出来，听话。”唐灿听到陈浔微弱的话语声。

　　隔着门板，唐灿在只有一束光的柜子里哭，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衣柜外面的陈浔正在外面挨打，声音一下又一下好像敲在自己心上，痛苦极了。

　　“让你喜欢男的！让你是变态！”

　　“你们都应该下地狱！”

　　陈维钧骂一句，就会狠狠地抡陈浔一棒子。

　　唐灿终于知道了陈浔后背的答案，他亲眼看到了，可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些事情都是假的。隔着柜门被打的那个人不是陈浔，陈浔永远是那个成绩好，被无数人羡慕有着良好家庭背景的学神。

　　唐灿把额头绝望地贴在衣柜的缝隙处，好像这样能离陈浔更近一些，能分担一点他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陈维钧终于打累了离开这里。

　　书房恢复安静，唐灿终于呜呜地哭出声来。

　　陈浔稳了几秒钟这才吃力地把椅子挪开，他站在柜门前能听到柜子里唐灿清晰的哭声。

　　陈浔几次伸手去摸柜门都没有勇气打开，直到最后他深吸了口气，适才一鼓作气拽开柜门。

　　柜子被光照亮的那一刻，陈浔看到坐在衣服上，仰头看他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唐灿。

第38章 淋浴

　　唐灿抹着眼睛坐在凌乱的衣柜里哭了很久，陈浔一言不发地站在唐灿面前神情冷静。几秒钟后，陈浔动了起来，他蹲在地上伸手抱住了唐灿。

　　“我没事。”陈浔摩挲着唐灿的头发，“你别哭。”

　　唐灿趴在陈浔肩膀，眼泪弄湿了陈浔的肩膀，讲话变得磕磕绊绊，“陈浔，你爸他不是人。”

　　“嗯。”

　　“他才是变态。”

　　“对，陈维钧才是变态。”

　　唐灿骂人骂得火气又回了上来，他忽然站起来要冲出门，“有本事他来威胁我，我这就去弄死他。”

　　陈浔赶紧把人控制住，“我没事。”

　　“你不要拦我！！我这就去打他。”

　　“我打不过我就偷袭！”

　　他情绪上来的快，陈浔没办法，灵机一动开始卖惨嘴里“嘶”了声。

　　唐灿这才停下来。

　　“疼了？哪里疼？后背？”他一边说一边着急着把陈浔上衣脱掉，“给我看看。”

　　唐灿看到陈浔的后背，又没声了。

　　陈浔懒洋洋地从抽屉里抓出一管药膏递给唐灿，“帮我擦擦。”

　　唐灿接过药膏。他弄得小心，生怕陈浔疼，“你就知道装可怜。是不是怕我去追你爸。”

　　“怕我打不过？”

　　陈浔说，“追他不值得。”

　　唐灿没在讲话了，他很安静。

　　陈浔问，“还在哭？”

　　唐灿摇头。

　　“陪我出去走走。”弄好了后背，陈浔换了身宽松的衣服。

　　唐灿把摊在桌面上的书收拾好，连着铅笔盒一起收到书包里跟陈浔下楼。

　　保姆在客厅收拾砸得满地的玻璃碎片，姚丽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手机攥着的遥控器在不停地换台。

　　路过这两个人，唐灿礼貌地说，“阿姨再见。”陈浔则一字未言，迈着长腿直接下楼。

　　已经快要入秋了，天还是很热，就好像夏季在整段日子它没有发挥好，所以在季节的末尾偏偏要发余威燥热得厉害。

　　唐灿攥着书包带儿，用脚尖儿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儿。

　　“所以你一定要走？”

　　“我指彻底离开那种。”

　　“嗯。”陈浔说，“我得离开家。只有离开家并且不从陈维钧那拿一分钱，彻底断了和他的联系，我妈才会跟他离婚。”

　　得到这个答案，唐灿心里闷得厉害，他让自己尽量不去想陈浔离开家是换个城市还是换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