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31)

　　唐灿睡的迷糊，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将床头灯按开。

　　“爸……”唐灿还疲惫着，言语拖沓，“你干什么啊？”

　　“我要睡觉，你叫我干什么啊？”

　　“你再吵我，我要哭了啊，真哭给你看。”

　　唐白河丝毫不在意，他神神秘秘地从自己西装里面掏出他喝多后拿回来的小蛋糕。

　　“给你的。”他醉醺醺地说，“吃吧，是不是在家里等久了？那个新来的保姆有没有饿着你。”

　　唐灿接过红丝绒蛋糕。

　　唐白河坐在自己床边笑着看他，唐灿在接过蛋糕的一瞬间就愣住了。他忽然就回忆起来唐白河没有发迹的时候，他跟唐白河过了很久的苦日子，那时候他工作忙，托人找了保姆来看管唐灿。

　　可因为唐白河长久不在，保姆照顾唐灿越发不用心，唐灿挑食，有时候他吃不惯保姆做的饭菜，就会饿肚子，哪怕唐白河叮嘱过保姆无数次，唐灿不吃哪些东西。

　　保姆每次不小心犯了错，总是不想着自己如何改进。而是告诉唐灿不许告诉爸爸自己给他烧了他不喜欢的胡萝卜，还说他拖唐白河后腿，如果被唐白河知道自己儿子吃不饱，爸爸就会放弃事业变得不快乐。

　　唐灿那时候小，被保姆虎得一愣一愣的，半夜他经常饿得睡不着，索性不睡觉等着唐白河应酬回家，去他身上翻找吃的，如果唐白河身上没有，唐灿一般会会央求自己父亲陪他去24小时便利店买吃的。

　　唐白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没进家门先是被唐灿领着去便利店，看着自己儿子买零食，然后撅着屁股在立式冰柜里拿饮料。

　　保姆的事情最终暴露，唐白河气坏了，但也成就了唐白河的后遗症。就是哪怕后来他找了很细心负责的保姆照顾自己儿子，唐白河也不放心。

　　他开始在夜里应酬回来在衣服里面带零食或着别的吃的。

　　吃的东西最开始是从染着灰的蓝色工装里掏出来，然后是自家烟花厂定制的工作服，最后西装不好装，唐白河就把吃的放在包里偷着带回来。

　　唐灿看到被西装压得扁扁的红丝绒蛋糕，就知道唐白河怕是喝得太多又想起从前，怕他没人照顾，怕他挨饿。

　　“我今天吃饱了，”唐灿咬着残破的蛋糕，有些感动得重复着自己小时候的话，“吃了两大碗饭，撑死了。”唐白河慈爱地拍他的头，“吃饱了就好，爸爸洗澡洗澡睡觉了。”

　　临走唐白河起身把灯关上，想了想又在唐灿额头上亲了一口。

　　唐灿这才开始炸毛不乐意，“我都这么大了，亲我额头烦不烦！”

　　门咔哒得一声关掉。

　　高三开学的第一天，唐白河因为拜访客户所以顺路送唐灿去学校。车子在校门口停下，唐白河像是想到什么，于是他对唐灿道：“这个学期你要过十八岁生日了，爸亲自陪你过。”

　　唐灿从门外面把着车门，脑袋往车里探，占便宜一样喜气洋洋，“那你打算送什么礼物给我？”

　　唐白河把着方向盘想了会说，“要不还是给你包红包，你想要什么自己去买。”

　　“我就知道。”唐灿甩门要走。

　　“别啊，你这孩子。”唐白河说，“你上次不是问我要车吗？要不我给你挑个车？”

　　唐灿：！！！！

　　“爸爸，我先谢谢你了！”说完唐灿开心地跑了，没多久他又跑回来，“我过生日那天，我要给你介绍我一个还朋友。”

　　“男生女生，”唐白河撑着脸看自己儿子哪哪儿都好，越看越喜欢。

　　唐灿低声说：“男的。”

　　他关门跑开了，唐白河看着唐灿跑开的身影，笑笑开车去摆放客户了。

　　隔着老远，唐灿看见陈浔在前面走，他一个助力跑过去，蹦到了陈浔背上，“开学了啊，我的暑假作业还要不要你签字。”

　　陈浔停住了，唐灿听到他嘶了一声。

　　唐灿狐疑地看他，他想起在门前陈维钧给他的一巴掌。陈浔后背怎么了？想到这些唐灿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好。没想到陈浔笑笑稳妥地把他转移到前面，托着他的屁股，让他抱着自己的脖子往前走。

　　“嗯。”陈浔回应完，就带着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唐灿腿圈着陈浔的腰，手臂撑着陈浔肩膀稍微离开一点，余光里是倒退着的校园路上的砖，他担心陈浔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周围看他陈浔抱着他往教学楼里走的人都在拿他们开玩笑，女的掩口笑，男的比较直的模仿他们俩，甚至还搞笑地亲了旁边兄弟一口，获得兄弟的一句脏话。

　　唐灿本来想下来，又觉得这样欲盖弥彰，索性就赖在陈浔身上，到了教学大楼内才下来。

　　开学的头一天兵荒马乱，张恒等着陈浔教室眼巴巴地等着陈浔把书包卸下来，他好等着抄作业。

　　唐灿把书包刚放到座位上，郑小刷这个小灵通就开始说唐灿的成绩进前十了，唐灿一点开心的表情都没有，他的心思都放在陈浔身上了。于是他心不在焉地说了秦颂说过的话：“我家有钱嘛，用钱买好老师补课，成绩上升肯定快，没什么好惊讶的，反正也不是我聪明。”

　　郑小刷用本子打唐灿脑袋，顺便跟他下定义：“你可真是个傻逼。”

　　正在啃苹果的秦颂回过头看他，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句：“恭喜。”

　　“还挺记仇……”秦颂啧了声。

　　只有唐灿因为在校门口发生的事闷闷不乐，陈浔目光看过来，唐灿就对着他苦笑。

　　“我希望你好好的。”唐灿的嘴形能拼凑出这几个字，表情仿佛天阴沉着。

　　陈浔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拿着作业往唐灿那边走，他把唐灿往座位里面挤了些，然后在座位下牵住了唐灿的手。

　　陈浔哄他，“你为什么是这个表情，怎么了？”

　　唐灿想说：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了？

　　唐灿想问可是不知道问什么，于是他用小拇指勾勾陈浔的手心，“我能帮你的。”

　　“陈浔，只要你开口我能把全世界都送给你。”

　　陈浔愣了好一会他笑：“才知道，原来唐灿是世界的主人，还可以说送就送。”

　　唐灿不太好意思，“我是说我的世界。”

　　“陈浔，我希望你好，真的。”唐灿说的特别真诚，眼睛亮晶晶的，“如果你遇到事情，只要你说了我都愿意帮你。”

第37章 柜子

　　高三的课程越发紧张，所有人都绷着一根弦，就连张恒这种不爱学习的，也为能申请个好大学默默努力。唐灿也不例外，他不知道要自己去哪，要考什么专业。

　　倒是陈浔说自己要读商学院，唐灿问他考商学院是为了以后发大财。

　　陈浔点头。

　　也是谁不爱钱呢，人民币才是最香的。唐灿表示很支持陈浔的选择，实际上陈浔做什么选择他都支持，在他心里，陈浔最靠谱了。

　　“你考什么？”陈浔问。

　　唐灿摇头道：“我不知道，要不我跟你一起读商学院？反正我怎么都可以，也没有想学的专业，跟你一起读商学院或许能给我爸公司帮上忙。”

　　听到给父亲帮忙，唐灿明发现陈浔的表情十分不好。

　　这天放学，他也不去补习班了，唐灿非要跟着陈浔说要去他家里做作业，他心里是想知道陈浔到底最近为什么不开心。

　　唐灿跟着陈浔一路到家，两个人到陈浔书房摊开一桌子书本，陈浔妈妈适合时送来水果。

　　陈浔佳的书房很大，墙面上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四个人依偎着看起来幸福美满。

　　唐灿看了不多时就去写卷子了，前面他做得顺利，直到最后一道数学绞尽脑汁他也没想出思路。于是唐灿拽了下陈浔的衣角，陈浔很自然地凑过来给他讲题目。

　　他用黑色水性笔在唐灿卷子上画辅助线。最后一笔画完，门外忽然响起女人的哭腔，和男人的呵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