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之痒(54)
“双腿夹紧马背。”
许瑞白从小练习骑马,即使离开了马鞍也可以轻松的驾驭,他轻轻蹬了蹬腿,黑马便听话的慢走了起来。
“我为什么会这样?”叶嘉几乎摇摇欲坠,不停地往马背上倒去,他讨厌这样的不停发情的自己,像是满脑子只想着交配的低等动物。
“哪样?”许瑞白问。
叶嘉紧紧地拉着缰绳,没有说话,他知道许瑞白明白他在说什么。
“控制不住的想念我,想要靠近我,想要被我拥抱,被我的信息素折磨,完全无法离开我。”许瑞白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Omega所经历的痛苦,他全都看在眼里,又全都置之不理。
“暂时标记后,如果不进行性/交你会一直这样渴望我。”
“别害怕,你只是在要我,干/你。”许瑞白的语气居高临下。
叶嘉的眼眸猛得睁大了几分,许瑞白的话像是暮春时陡然降下的一场雪,令他脊背生寒,他用这样粗俗的词语来践踏他,要他难堪,要他绝望。
“瑞白,过来这边。”辽阔的马场传来一声温柔的女声,叶嘉听到身后的Alpha 轻声“啧”了一下。
即便没有标记,他也可以发现Alpha的烦躁。
但许瑞白还是轻轻用膝盖打了打马肚,转头朝着马场的那一头慢走了过去。
许瑞白下了马,伸手想要接叶嘉下来,叶嘉却偏了偏头,自己费力的翻了下来。他没有骑过马,也不懂得什么技巧,他想,自己的动作一定很狼狈。
穿着休闲服的男男女女们都有着不老的容颜,于叶嘉而言,此刻的他们都长着一样的脸,青春永驻,神气活现。
他们谈笑着打量叶嘉,他下意识的往他的许瑞白身后躲了躲,他本就敏感怕生,被暂时标记后,没有得到Alpha足够的抚触,便又更放大了这份敏感。即便是那眼神也许并没有夹杂什么失礼的情绪,但光光是这样的打量就已经足够让Omega如芒刺背了。
许瑞白察觉到了他的不安,摸了摸他的后颈,大概是要给他些安慰。
可这样的动作却反倒让他更加崩溃,那个可以和白竹虞,和许泠从容对视的叶嘉不见了,他被拔了原本就不锋利的爪牙,又被套上细长的锁链,成为了真正供人亵玩的宠物。
“瑞白跟陈家小姐的事怎么样了?”孙琼朝着白竹虞问道。
白竹虞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脸色不悦的许瑞白,“不着急,总是要瑞白中意的才行。”
婚姻不过是许家禁锢住许瑞白的一个方式,只要许瑞白愿意回来,那么妥协只是迟早的事。
人就是在一次次妥协和让步中,失掉自己所有的权利的。
白竹虞并不着急。
“也是,陈家现在本来也乱糟糟的。”孙琼附和道。
“听说,陈夏成现在准备接那个Alpha回来?”周思问道。
“是啊,我看陈夏成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一双儿女都是Omega,连个能培养的人都没有。”
“那小孩我见过一次,挺讨人喜欢的。”白竹虞说道。
“当然得讨人喜欢,不然陈夏成风流债这么多,哪能偏偏就选中了这一个?”这人的语气里满是促狭的讽刺,尖锐刺耳。
“我看,孩子还是得从小培养,这20岁都成了型了,再怎么费力,怕也是难成大器。”
所有别人家的风吹草动都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话题,这与阶级无关,与人类的劣根性有关。
“对了,小可呢?伊伊不是说他们学校已经放春假了吗?”
“嗯,明天就到家了。”
“那家里可又热闹了。”
叶嘉听不懂他们的对话,许瑞白则是不感兴趣,他们两人安静的走在最边缘。
但即便如此,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话题中心。
“我听竹虞讲,瑞白已经开始接手W社了?”
“嗯,我先带着他,慢慢交给他一些简单的业务。”许泠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未施粉黛,笑得满脸朝气。
孙琼问道:“那瑞白的那些画……”
“不画了。”从开始便未发一言的许瑞白,突然出声打断了孙琼。
叶嘉惊诧的看向他,却只看到了他的面无表情。
第52章
在许家的日子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痛苦,他衣食无忧,也无需工作与思考,只要不违反这个世界的规则,没有人会在意他。他就像是一个误入异世界的透明人,来来去去的全是陌生的脸孔,叶嘉来不及记住他们的名字,而他们也察觉不到叶嘉的存在。等他惊觉时,他的生活又已经全部被许瑞白占满了。
“你是星星吗?”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把叶嘉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
眼前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还没到分化的年纪,分辨不出信息素的味道,脸蛋红扑扑的,带着一股子奶味儿。栗色的头发微卷,用粉蓝色的绸带松垮的绑着,长长的睫毛下覆盖着一双大眼睛,阳光下仿佛透光的玻璃珠子,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星星?”叶嘉摇了摇头,“我叫叶嘉。”
小女孩沉默了看了他几秒,摇了摇头,眼神坚定的说道:“你就是星星!”
跟小孩子争论是没有意义的。
叶嘉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却并没有回答,而是牵住了他的手。
“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座庄园像是一个迷宫,叶嘉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天却从来没有走遍。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长廊,上上下下的人都在井然有序的忙碌着,但看到他们都会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鞠躬示意。拉着他的手的小女孩却并没有回应,也没有停下。
在最后一间房间停下的时候,两个人的呼吸都已经有些急促了,女孩用力的推了推门,奈何她的力气太小,使了吃奶的力气,那门也纹丝不动,她受挫的瘪了瘪嘴,朝叶嘉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叶嘉笑了笑,向前一步帮了她一把。
大门发出夸张的吱呀声,沉重腐朽,像是在对他们低声说着“欢迎光临”。
走进房间,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满墙的画,它们全都用精致的画框框了起来,再一一排列顺序挂在墙上。地上铺满了纸张,画笔,颜料,还有一些叶嘉也叫不上名的,形状奇怪的工具。阳光穿透清晨微凉的空气,被分割成破碎的形状,粉尘在金色的光斑里旋转,这里看起来已经是久未有人打扫的样子。
以至于凌乱,破旧,与这座豪华的囚笼格格不入。
墙上的画大概是出自不同年纪的手笔,质量肉眼可见的良莠不齐,纸张的新旧程度也不尽相同。叶嘉想起大学,那时候他和许瑞白还是可以彻夜交谈的朋友。
许瑞白并没有说过自己是如何开始从事这个职业,也没有说过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叶嘉只能从零零碎碎的细节中尽力拼凑出一个完整故事。
他仿佛看到当时还是少年的许瑞白,带着些尖锐的意气,用很淡却颇为得意的语气——向他介绍——
“一开始我学的是国画。”
“大概是……十岁的时候?才算正式开始学习画画了。”
“十三岁的时候,我迷上了漫画。”
叶嘉在心里询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漫画?
少年仿佛听见了他的询问,挑着眉头:“喜欢能有什么原因?用画笔就可以轻易的改变描绘的一切,就像是神在随意改写命运。”
叶嘉的手指抚过画框,像是在时光流转中参与了许瑞白的一路成长。
许瑞白的的天赋太强,以至于让人忽略了他的努力。
可大家似乎都忘了天赋只是感受能力强,可以让一个人的成长速度变得更快一些,但究其根本,成长还是要靠一幅又一幅的画累积起来的。许瑞白也是数年如一日的赶稿,交稿,消耗,和其他画手并没有什么不同。
创作与所有的职业都不同,其他的职业也许不喜欢可以囫囵着继续,但是创作不一样,它的源头一定是,也必须是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