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之痒(39)
叶嘉已是心如死灰,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许瑞白心中会是这样的一个费尽心机的人,他竟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跟许瑞白是关系平等的朋友?竟然还异想天开的以为他跟许瑞白会有可以期待的未来?!
他现在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让自己好好清醒清醒。
叶嘉咬着牙,用最后的一点尊严质问道:“你既然这么不愿意,为什么不带我去医院打抑制剂?你既然这么不喜欢,为什么不早点给我答案?”
“答案?”许瑞白重复着两个字,脸上露出的表情说不清是痛苦还是什么,仿佛他也为两个字苦苦追寻了许久却一无所得那般。
“瑞白……”叶嘉叫他。
许瑞白清醒了些,他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的失态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低声说道:“无所谓了。”
叶嘉还没咀嚼出这话里的味道,下一秒,便被眼前的人堵住了唇,湿润的触感如此熟悉,此刻却让人一点也提不起兴趣。舌头顶开齿颊的那一刻,叶嘉重重的推开了他。
“许瑞白!”
许瑞白冷笑着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津液,抬了抬眼:“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叶嘉闭了闭眼睛,几秒后重又睁开,已经是一片晴明。
许瑞白说得没错,他从第一眼见到许瑞白的时候就已经心怀不轨,不论是来G市也好,进W社也罢,每一次跟许瑞白联系他都带着那些见不得人的私心。即使他解释了又如何?许瑞白也不会因为他的解释便喜欢上他,他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跟许瑞白之间的差距,也明白了这是一份没有结果的感情。
那么与其退回到不冷不淡的朋友关系,现在这样也许确实是他想要的。
之后在无数次无法入眠的深夜,叶嘉都会想若是当初做了不一样的选择,是否一切都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但在那一刻的叶嘉看来,他早已是别无选择,只能冒险去爱他。
“对,你说的对,这就是我想要的。”叶嘉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赴死的决绝。
注:摘自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第37章
从许瑞白家回来的第二天,叶嘉就发烧了,喷嚏感冒齐上阵,餐巾纸用了一沓又一沓。反正事情也都交接给了阿冬,叶嘉成了闲人一个,索性请了假躺在被窝里发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小房子里居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叶嘉礼貌的把许泠请进了门,强打着精神给她倒了一杯水,自己则坐到了一边的靠椅上。他吃了药,病恹恹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想不出许泠来这里的原因,也生不出什么想要讨好的心思。
许泠端坐在沙发上,仪态跟她精致的妆容一样挑不出一丝破绽,她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叫叶嘉是吗?”
“是。”
“在W社当编辑?”
“嗯。”
许泠环顾了一下房子的四周,吊着眼睛意味不明的说道,“你这环境倒还不错,离公司也近。”
叶嘉下意思的解释道,“是公司安排的宿舍。”
“公司?”许泠疑惑的看他,旋即又反应了过来,笑道,“许瑞白跟你说的?”
“……”
“我们公司从来没有过宿舍。”许泠打量了他一下,眼里带着她特有的趾高气昂,“没想到许瑞白对你还挺上心的。”
叶嘉木然的看着许泠,“什么……意思?”
许泠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周末我想请你吃饭,你有空吗?”
叶嘉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大概是把他当成了什么重要的角色,不禁有些自嘲。
“你放心,我不会去破坏许瑞白周末的约会。您不用费这些心思。”
“你倒还挺聪明的。不过这次跟他没关系,是我想跟你好好聊一聊而已。”许泠从包里抽出一张颇有质感的卡片,递了过来,“这是地址。”
叶嘉自然不信,“屈尊降贵”的亲自找上门来,只是为了邀请他吃了一顿饭?若是真的想跟他好好聊一聊,在这里就可以聊,又何必要舍近求远到周末这么麻烦?
不过,他讨厌麻烦,也疲于解释,如果这样可以让他们安心,他也无所谓走这一趟。
许泠见他不接,以为他是不愿意,于是又忙着用她那高贵的身份讽刺起了叶嘉,“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是怎么样的人能让我那个自以为是的弟弟抛弃他口口声声的原则,做出他曾经最反感的事,还玩起金屋藏娇这一套了,挺有意思的。”
看来,对方对他的误会确实很深。
“许总误会了,我跟许瑞白的关系可能跟您想得不太一样,但是,如果您觉得我答应了您周末的邀约可以让您安心一些的话。”叶嘉接过卡片,不卑不亢的说道,“周末我会去。”
许泠一挑眉,似乎是到现在才对他来了些兴趣。
但叶嘉对许泠的想法却并不感兴趣,他吃了退烧药,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他想念自己温暖的被窝和柔软的枕头。
“麻烦您亲自来这一趟了,只是我身体不太舒服,刚刚又吃了药,所以如果您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们周末再见?”
许泠大概没有想到叶嘉这样的人物也敢对自己发号施令,她习惯了被人另眼相待,一时有些愣怔,直到看到叶嘉脸上的并无玩笑之色,这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被人下了逐客令了。面有愠色,却又碍于身份,不好爆发,只冷哼一声提着她那只价值不菲的包包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叶嘉无心猜测后果,礼貌的送她出了门,转身便进了房间,入了梦乡。
叶嘉病得断断续续,一个礼拜也没能好起来,沈清川断定这是他不听医嘱,打了太多B类抑制剂导致免疫系统出了问题。
凡事有因必有果,自是恶因那结的必是恶果。他确实是自食了恶果没错,只是只有他清楚这恶因却不是未遵医嘱,也与抑制剂种类无关。
周末,叶嘉准时来赴了许泠的约。
私人公馆低调又不乏奢华,叶嘉报了许泠的名字,穿着黑色套装的服务生礼貌的引着他穿过满是浮雕的廊厅,走到了预定好的位子,不想,见到的却不止许泠一个人。
那是位颇有气质的Omega,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着一身素色,淡妆,连信息素的味道也比一般人淡一些。眼角眉梢已有了些年岁的痕迹,但神采犹在,依稀看得到年轻时的绝色模样。她嘴角盈着一抹笑意,温和端庄,不求风韵却风韵自现,与一旁年轻的许泠相比也丝毫没有逊色,甚至略胜一筹,那是岁月赋予她的,沉淀的味道。而许泠美则美矣,却少了些美人的故事性,多了几分尘俗的艳气。
“你好啊,小嘉。”那位美人先开了口,笑起来的模样总让叶嘉觉得似曾相识。
“您好。”叶嘉朝她微微点头。
旁边的服务生拉开了椅子,示意叶嘉入座,待他坐定,对方才自我介绍道,“我是许瑞白的母亲。”
叶嘉霎时有些慌乱,下意识的就想从位置上站起来,却又觉得不妥,一时略显局促,几秒后才低声说道,“阿姨您好。”
既然是许瑞白的母亲,那年纪应该和陈静女士一般大,叶嘉不自觉的在心里做起了比较,他左看看右看看,还是觉得陈静女士这次输得彻彻底底。
叶嘉默默的朝着远方毫不知情的陈女士道了个歉。
“不好意思啊小嘉,没让泠泠事先通知你,怕你觉得跟我们这样年纪大的人在一块吃饭不自在,不愿意来。”白竹虞露出有些歉疚的表情,“但我又实在好奇,让瑞白连夜也要赶去一起过年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所以才冒昧来跟你见面,希望你不要介意。”
“您言重了。”叶嘉苦笑,他这祸水的罪名是坐实了,让许瑞白大年夜抛下一大家子人赶来跟自己过年,怎么讲听起来都有些祸国殃民的味道。可外人看来的事实就是如此,至于个中缘由,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红酒西餐接连上了桌,钢琴声不高不低刚刚好的流进耳朵,餐桌间的位子被布置得刚刚好,听不到邻桌的交谈,却也能感受到身在餐厅的氛围,自窗户眺望,还能看到流光溢彩的夜景。环境不可谓不雅致,只是叶嘉却只感觉到了压抑与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