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润】劳什子(27)
缘机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可他二人若是耽于情爱,便无心修炼,更不用说六界权柄。”
“正是如此。”
“可这二人情窦初开的年纪,只怕难以专心修炼,道理再明白,也还是想和心爱的人久久在一起。”缘机说到这里便已经明白了静书的来意,她并不反对这二人,只是此时二人相恋,还太早了。
聪明人之间无需多说,静书化出一物递给缘机。
“这是什么?”此物坚硬,巴掌大小,散发着一阵幽幽绿光。
“此乃魔龙女的龙鳞。”静书道,“仙子收着,这龙鳞在一日,就说明这毁天灭地的未来还没有被抹去一日。”
缘机将东西收好,点了点头,静书合手笑道:“那就先祝仙子万事顺利了。”
缘机见她似是要转身离去,忽然叫道:“留步,我还有一事不明。”
静书回转过身,缘机道:“仙子,若是润玉和旭凤真的能将这情爱之心暂且放下,来日再重修旧好,他们或许还会有宸儿和龙女两个孩子,”她顿了顿,观察着静书的神情,“可那辉儿再过几十日就要出生,若没有旭凤想去哄润玉开心收养回家,只怕辉儿和他们的父子情分就要断了。”
到时辉儿会成为什么样子,也未可知了。
……没关系吗?
静书仙子合袖半晌,只给缘机看到一张侧脸。
“……无妨。”
*静书就是辉儿,看到父母爱情觉得太他妈惨了,弟弟妹妹也太他妈惨了,所以被斗姆元君收留之后才特意改头换面变了个样子,来帮助父母避祸的。
第三十章
缘机仙子点起谜途香,大梦三生之时,春去秋来,人间又是一年。
不知不觉,旭凤在齐家已经住了整整两年。两年过去,家中人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就连润玉的大哥,也因为他这一年循规蹈矩、和润玉“似乎”保持着距离而和颜悦色了很多。与此同时,他因生得漂亮俊美,在当地也颇有了些美名,每每出门,也总有些怀春少女在街角巷尾、偷偷摸摸地打量他,有胆子大些的,甚至会当着润玉的面打听他。
这日润玉自茶楼回家,一见旭凤便对他招招手,笑道:“给你个好东西。”
旭凤在人间这两年无父母庇佑,因而长大懂事了很多,他渐渐晓得了很多道理,不像从前只想着和润玉赖在一起玩耍,反而时常呆在家里练武读书,润玉见他有长进,便也露出十分开心骄傲的样子,这么一来,润玉出门打理生意,他心里再想去,也只能忍住不去。
润玉一回来,他的心思就没在书本上了,耳朵竖起来听着动静;润玉再一招手说要给他东西,他马上乐颠颠地扔了书跑了过来,靠近了刚想抬起手去抱润玉的腰,又只能生生忍住,两手攥成两个拳头捏着,努力板着脸做出老成持重的样子走过来。
润玉看在眼里,觉得这孩子装出大人模样的样子真是又可怜又好笑、还带着十分的可爱,他心中涌起一股半是怜爱半是心疼的感情——近日来旭凤突然长高长大了不少,润玉瞧着他,便时常有这种感觉,好像已经无法再将他当做个孩子了似的。
说好了给凤凰三年想清楚,若是他自己先忍不住破了戒,那——那可就真是言而无信、贻笑大方了。旭凤这一年来规矩守礼,也不再那么黏他,也不再将那些“喜欢你”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兴许他已经改变主意了。
这两人,一个自诩年长,不肯占人便宜,一个爱极生畏,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生怕心上人恼了自己,两人都守着界限,想捅破又没有勇气。
旭凤走到润玉面前,沉着声音道:“……兄长。”他思索过后,明白“哥哥”是小孩子撒娇才说的,便不再喊“哥哥”了,更不敢像从前那样理直气壮地喊“玉儿”,润玉笑了笑,从袖子里取出一串紫晶手串递给他。
旭凤欢喜得登时就把那些什么规矩啊、什么礼数啊的,全忘在了脑后,润玉给他带了礼物,虽说只是普通的晶石,颜色也很艳俗,可只要是润玉送的,就都是好的。
他把手串戴上,这紫晶在阳光下颜色五彩斑斓,珠子里还穿了一枚蝴蝶吊坠——像个女孩子的玩意儿,幸好他皮肤白,戴着也不难看,其实他心里盘算的另有其事:润玉在天界时身上时常戴着一串人鱼泪,蓝盈盈的,可好看了,旭凤已经想好了,待润玉答应了他,他就要那个做定情信物的回礼。
——他倒没想过自己那个歪歪扭扭的荷包值不值人家一串世间少有的法宝。
润玉看他低着头摆弄吊坠,像是爱不释手的样子,便笑着道:“喜欢吗?”
旭凤下意识地道:“喜欢!”就是丑了点,贵在心意。
润玉道:“那就好,改日记得亲自去跟紫蝶姑娘道谢——人家花了不少心思呢。”
旭凤摆弄吊坠的手僵住了。
“谁,谁?”他问道,“哪个紫蝶?”
“元宵节看花灯时你见过的,”润玉解释道,“是李家那位三小姐,她托我带给你的。”
旭凤的脸顿时晴转多云,多云转阴,不出片刻是阴云密布了:“她……她给的?”
其实什么紫蝶紫虫的,他连脸都记不住,这天之骄子撑死了在心上人面前做出老实的样子,心里依旧是极高傲的。润玉道:“嗯,对呀。”他边说边像屋里走,六月天闷,似是快要下雨了。
旭凤快步追上他,撸下手串塞进润玉手里:“我不要了。”
“干嘛呀,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润玉糊涂了,“收着吧,没事,回头哥哥给你准备点礼物回送给人家就是了。”
旭凤见他不接,两人还推搡起来了,便怒从心起,润玉不接,他索性松手,让手串摔在地上,紫晶坚硬,摔在地上倒没碎,只是发出一声巨响,显得这脾气发得声势浩大的样子,两人一听都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
润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旭凤就说道:“不要了,你还给她好了,我又不认识她!”最近润玉经常不知道从哪里得来别人转交的破烂给他,旭凤的怒气已经在爆发边缘了,他噔噔噔跑出去几步,又折回来冲着润玉喊道:“以后不许你拿这种东西了!”
润玉脾气也不小,他见旭凤恼了本是有心要哄几句的,旭凤一嚷嚷,他脾气也上来了:“不许?”
这臭小子跟谁说“不许”呢!真是没大没小了。
“对,不许!”
“你是哥哥还是我是哥哥,你跟我说‘不许’?”
旭凤气得上了头,口不择言道:“你又不是我哥哥!”说完把脸一转,其实心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润玉愣了半晌,平时多么伶牙俐齿的一个人,竟然愣是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他能说什么呢,他确实不是旭凤的哥哥,旭凤平时喊他一声“兄长”,他就不自觉真把自己当成人家哥哥了,又怕委屈了他,又怕带坏了他,重重思量。润玉垂下眼睛,俯身捡起手串收好,扔下一句:“晚上有客人来,去厅堂吃饭”,就走了。
旭凤看着他的背影——润玉身形瘦削,背挺得笔直,罩在宽袍大袖下的身姿称得上一句君子端方,可偏就能看出几分不该有的勾人来,旭凤盯着他暗暗咬了会儿牙,有时候真想发火!可他偏要长得那么勾人,明明是恼人的倔强顽固,可这背影不知怎么就让旭凤看出一丝楚楚可怜和委屈来……
他火又渐渐消了,亦步亦趋地追上去,犹豫着想跟润玉说点什么。一时间好几件事在他心口徘徊,他挑不出哪一句才好,踌躇半晌,润玉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走,两人仿佛竞走般穿过园子,来到厅堂,眼见着都要听见堂内诸人的说话声了,旭凤终于鼓足勇气拉住润玉的袖子,在润玉转身时递给他一朵海棠花。
润玉拉着的一张脸,在看见那朵花时当场就险些绷不住。他按住笑意,板着脸道:“做什么?”
旭凤擎着花,脸上滚烫:“……你还生气啊。”这在他口中,就已经是在道歉了,润玉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接过海棠花,口中还要假装埋怨几句:“花园都要让你薅光了。”
旭凤见他接过,知道他这算是不生气了,便少不得打蛇上棍,顺杆爬几句:“你脾气怎么那么大,我喊你你都不听。”
“你什么时候喊我了,我怎么没听见?”
“我心里喊了。”
“那我怎么听得见?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可你是我心上人呀,你就住在我心里,怎么能听不见?这种孟浪轻浮的话,说出来润玉就要恼了,旭凤也不敢瞎说,只能讷讷地道:“……反正你就是该听见,你是我兄长,理应懂我的。”
他还敢提这茬!润玉都要气笑了:“我才不是……”他正要再说两句话出口恶气——这人心都是十分神奇的东西,其实他心底知道旭凤喜欢他,也知道自己喜欢旭凤,这才不知不觉就在旭凤面前有诸多脾气小性儿,自己都没察觉,也控制不住——大哥和他妻子远远地走了过来,两人只得住口,润玉转过身来自己也有几分汗颜:怎的在他一个小孩子面前这么较真任性起来?
他对旭凤又有普通人的喜欢爱慕,又有兄长的关系责任,要了前者似乎就不能要后者,两边明明都是好事,偏又这么矛盾,他独处时每每想起,都怕是自己误导了旭凤、耽误了旭凤,可见了旭凤,又忍不住和他说话笑闹,甚至有恃无恐地发脾气。润玉越想越觉得无言以对,落座时故意选了离旭凤远些的席位,旭凤想跟过去坐他身边,正巧老三进来了,润玉忙道:“三哥!我有话对你说。”说着让下人拉开身旁的椅子,老三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僵立在一旁满脸气愤的旭凤,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便升了起来,他凑到润玉身边一屁股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