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荣国公贾赦(11)
“你平日也这样多看看你爹,保准他不会再掀棋盘。”今上笑着吩咐戴权道,“到时候把这副棋子连同棋盘让世子一起带走,叫他多练练棋艺,到时候朕可是要考校你的。”
贾代善自窗外榴花上挪开眼,无奈道,“陛下莫要逗他了,还是开始说正事罢。”
今上点头,“你不说朕倒忘了,戴权,去把东西取来。”
第13章
戴权去了片刻,捧了满满一托盘的信笺上来,颜色各异,皆只有巴掌大小。
今上捻了一张,笑问贾赦道,“你猜这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很精致。”贾赦猜道,“是诗笺?”
“诗笺算什么正事。”今上在里头翻检了一会儿,摸了张浅绿的递与他,“借你一张瞧瞧。”
贾赦忙双手接过,上头的字迹极小,要想看清得花些功夫,他越读越吃惊,猛一抬头道,“陛下您连这都知道?”
贾代善瞪他道,“陛下面前,怎可失仪?”
“你啊,就是这点不好,太小心了。我瞧着贾赦这样很好,在朕面前不必太过拘谨。”今上向后靠去,“你觉得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贾赦道,“陛下亲自拿给小臣看的,自然是真的。”
“我初听闻就觉得很有意思。”今上指着贾代善道,“当时多少千金闺秀想嫁你爹,没想到啊,这东平王妃做了个梦,死活都不肯嫁,还好你祖母也没瞧上她,不然你爹这脸可丢大了。”
“她不肯,这是她的损失,我爹多好啊,是吧爹?”贾赦撞了撞贾代善肩膀,贾代善一把箍住他,低声斥责道,“坐好了!”
今上瞧着有趣,抿了口茶水,顺着贾赦道,“那是,你爹可好了。不过人家东平王妃好不容易梦里做到老封君,最后家破人亡,心爱的孙子还出家了,可不得吓着了。”
信笺上其实写了一件陈年旧事,说东平王妃史氏在两家订亲时做了个梦,梦到贾代善壮年而亡,留下二子一女,长子只袭了个三等将军,荒唐好女色,次子喜读书,得皇帝赏了个官职,还生了个极其肖似贾代善的嫡孙。
但是结局就如同今上所说,并不好,荣宁二府败落,一家子支离破碎。
贾赦的关注点却总是不对,“陛下记性这么好?这都十多年前的事,您还记得?”
“别瞎恭维朕。十多年前的纸长这样?这是朕新得的消息,据说从你封了世子开始,史氏就时常拿这梦出来说事,信誓旦旦要等你的下场。朕够不够意思?特意拿出来给你看的。”
“够够够!”贾赦拼命点头,“我说她怎么这么讨厌我!还好您传召我进宫,不然我还得在家受着她折磨呢!”
“咳咳!”贾代善重重咳了两声,再一次提醒道,“陛下,正事。”
“你这个荣国公,就是会扫兴。”今上端坐起来,挑了两张浅红的信笺摆在父子面前,“北狄新换了个可汗,说是想娶公主,和咱们联姻,你们怎么看?”
贾赦挤在他爹身上,将信笺仔仔细细看清楚了,迟疑道,“新可汗是老可汗的女婿,那他的大妃可还在?草原女子不同于咱们天.朝的,她也算是公主,多半有权,若生出怨怼来,草原许是要生变,不如先拖一拖。”
贾代善冷着脸道,“新可汗的大妃前年病死了,如今是他的一言堂。”
“哦哦。”贾赦点头,垂下眼认真思考。
“和不和亲,这是内阁那些个人该考虑的。”贾代善肃容道,“但是臣对北狄不敢不防。开国之初,北狄屡屡来犯,太.祖平定天下,腾不出手,还是太.宗时期才真正将他们打怕了,至今已有十二年,近年来他们屡屡有犯边之举,臣以为,等他们试探完了,肯定是要卷土重来的。”
“五年换防尚差半年。”
“此等小节大可不必在意,左不过他们在朝上骂臣几句。”贾代善道,“陛下将事推到臣头上就是了。”
“胡说,既是朕请你出山,就不会容他们置喙。”今上神情转冷,“东平郡王在居庸关四载有余,先前还好,这两年遇到数次北狄袭击,他倒好,索性退回关内了,宣府百姓苦不堪言。提前换防也无可厚非,朕先处置了这个不中用的东西。”
贾代善对于这个连襟并无甚相救之情,反倒落井下石道,“东平王府在军中素有威名,陛下也说,他先前还好,许是沉迷女色太过,忘却了本心。”
今上抽出一叠浅绿的,“瞧瞧,这些个风流韵事就足有一打。”
他说着将这叠拍在炕桌上,“戴权,拿出去烧了,污了朕的眼睛。”
贾代善目光扫过面前各色信笺,一笑道,“听风在陛下手中,愈发堪用了,这才不辜负他们的名字。”
“取名时候朕还是个不得宠的皇子,那时候憋着气,才和你说什么凡有风过处,皆可听闻知晓。”今上示意戴权将东西都收下去,“朕就把北边交给你了,世子可以带,卫家那小子也带着,以后还要靠他们这些年轻人的,趁你还能动弹,赶紧替朕教出来。”
戴权收到那两张红笺的时候,贾赦出手如电,忙给摁住了,皱着眉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世子?”戴权轻声喊他,“陛下下令收起来了。”
贾赦如梦初醒,忙收了手,“不好意思,没反应过来。”
今上大感好奇,“想到什么了?这么入神。”
“从前他们的王庭在这里,现在挪到这里了。”贾赦有些不敢肯定,在炕桌上比划,他随手自身边取了两个白子落好,“看似往东远了,实则是离着我们更近了。”
他边说边摆,“这是草原最大的一条河――锡尔河①,河畔周围这些是北狄人的禹儿惕②。北狄人放马牧羊离不开锡尔河,称之为女神河,王庭原本在河对岸,现在往东移,过了河,我算了算,大约三个这样的距离,他们就要到张家口了,以他们的马匹速度三日便可直达。”
而张家口是草原到中原的第一个入口。
今上眼中满是惊讶,渐渐化作赞赏,“所以你认为呢?”
贾赦以黑子轻轻敲击代表张家口的白棋,“小臣以为,北狄即将来犯,不单居庸关,雁门关也要加防。北狄若从雁门关攻入,直抵太原,我天.朝粮仓危矣。”
今上紧着他的话问道,“那你以为该如何设防?”
“我不知道。”贾赦捏着棋子垮了脸,“我爹还没教到我这个,边关应当有区别于其他城战,居庸关外又有怀县宣府等重镇,小臣当真不会。”
想了想又补充道,“真的不是客气。”
“到底还是个孩子,所以还是得听你爹的话。去,给世子备的甜汤去端来。”今上失笑,“好在东平王妃没嫁给你爹,不然这会儿你就是个纨绔子弟了。”
贾赦一本正经道,“陛下,小臣现在也是个纨绔子弟,特别纨绔那种。”
“纨绔纨绔,是朕说错了。”今上道,“贡品雪耳,就剩这几朵了,特意留给你的。你管你纨绔,朕和你父亲出去散个步。”
“哦。”贾赦忙要站起来。
今上隔着炕桌摁住他的肩膀,“我俩说个悄悄话,你管你坐这儿吃,你觉得这个纨绔方式满意吗?”
贾赦捧着小玉碗,眨眨眼,“特别纨绔。”
独自坐在今上的龙炕上喝甜汤,这简直太纨绔了。
贾赦慢悠悠喝干净了碗,忙有宫女轻手轻脚上来收走了,又服侍他漱了口,还问他道,“世子可要用些其他点心果子?”
“不用了。”贾赦忙摆手,“多谢这位姐姐。”
也不知道我爹要和今上说什么悄悄话。
中年人的秘密。
好想知道。
他对面的小几上,一只瑞金兽满脸猥琐地吞吐着龙涎香,白烟袅袅,汇成奇异的图案。
贾赦百无聊赖之际,听到有脚步声走近,还以为是今上回来了,忙要下炕穿鞋,冷不防对上双欣喜的眼。
宫装少女喜不自禁地看着他,“你在啊,实在太巧了,我是来找父皇的。”
不是昌平公主又是谁。
“小臣见过公主。”贾赦踩着鞋给她行了礼,不紧不慢地又坐回炕边穿鞋,“陛下不在书房内,和我父亲去说话了。”
昌平公主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看着他不挪眼,“上次还没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
“公主客气了,为陛下分忧是小臣本分。”
“你伤好了吗?听说病得很重。”
“还好。”
“你怎么不和我多说几句话?”
大兄弟,因为我不想娶你啊!
贾赦板着脸,匆匆又是一礼,“公主请在此等候陛下,小臣乃外男,这就告退了。”
昌平公主嗔道,“你别走,就是父皇喊我来见你的,你怕什么。”
卧槽!
她不说还好,一说贾赦走得更快了,“小臣告退。”
他出了小书房,也不敢乱走,挑了个小太监问道,“敢问公公一声,陛下同荣国公现今在何处?”
小太监正要作答,却见戴权脸色不大对地过来寻贾赦,“世子,贵府上出事了,荣国公已经先行离开了,陛下特许您不必再去告退,我这就送你回去。”
第14章
临上轿前,戴权暗暗塞过来一张纸,“世子心里也好有个底。”
贾赦不动声色接过,颔首以示谢意,待轿子出了宫门方掏出来看。
纸上依旧是极小的字,写着荣国府方才发生的家事。出事的不单单是一个人,史氏跌伤了腿,贾政摔伤了手,且是右手。
可能是还没来得及誊抄,这张纸只是简单的白纸条,并非那些精致的花笺。
贾赦心想,他们家大约该是橙色的。
匆匆回到府中,好一片肃杀气氛,贾赦略有些头晕,强忍着问道,“现下夫人和二少爷怎么样?”
“都叫太医看过了,在各自房里休息。”外院总管事忠叔禀报道,“国公爷气得狠了,扣下了东平王妃,叫王府来领人才肯放。世子爷,您是不是帮着劝一劝,姐夫发作了大姨子,传出去终归不好听的,要叫上头知道了,难免怪罪国公爷行事太过。”
贾赦道,“不用在意,陛下已然知道了,东平王妃行事悖逆伦常,许是疯了,咱们若是放她回去,再出什么事,岂不是伤了她和母亲一片姐妹情。”
东平郡王不在,说不得王妃几个儿女压服不住她,贾赦思及此处,同忠叔道,“去保龄侯府请我舅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