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宋淮之看了一眼透支灵力,导致经脉破裂皮肉渗血已然成了血人的江岫白,心中满是心疼。
一咬牙,又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最后几枚宋今歌的玉符,计算着用了。
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就好了……
宋淮之心中不断念着,以此来撑着自己濒临崩溃的肉身和精神。
而此刻江岫白那边,真正遇到的问题远不是崩裂的经脉那样简单。万道剑气化作重剑虚影试图损毁那城心碑,可消耗了足足五千剑气,也不过是在那巨大的石碑上刻出一道缝隙来。但,令人绝望的是,那缝隙转瞬便被血腥气补足,城心碑再次光滑一片。
这广场死的人太多了。粗略估计,永乐城的二十余万人死了足足十万,而太平城的七万余人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一万出头。
有这么多的灵魂供养,这城心碑自然什么都不怕。江岫白有预感,就算是他全盛时期的全力攻击,也无法真正摧毁这城心碑。
不过有一点好处是,元清身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有城心碑在不断的给他治疗,但他却每隔半炷香时间,就会骤然失去大量生机,再度变成老年模样。
而城心碑又无法放弃元清这个打手,只能不断供给生命力给他修复。一时之间,江岫白、元清和城心碑三者竟然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元清感受着生机从他体内流走,又不断补充的痛苦,犹如千刀万剐一般,恨不得就地死去。
“神、神使大人……”
他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气音,重伤的宋淮之和全神贯注的江岫白都没有发现。
东边三十里外,一处门窗紧封的三层茶楼里没有任何装修,甚至没有隔层。高大的巨人隐藏在黑暗中,他佝偻着背。可即使这样,也占据了整个空间。
似乎是听见了元清的呼喊,他略微挪动了一下粗壮如兽腿的臂膀,几乎想要冲破这茶楼。
但,一只涂着红色豆蔻的纤纤素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安静,我的好弟弟。”女子娇笑连连,“走吧,这永乐城,没用了。”
高大巨人喉咙里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嘶吼,似乎在应答。
下一秒,巨大的黑洞将二人一同吞噬,整个茶馆成了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与此同时,江岫白忽然感到无边的剑意涌入自己的剑域,更有庞大的灵力接替了他的控制。这股剑意很熟悉。
是傅焕。
重伤的宋淮之本来强撑着精神,努力操纵无相来护持江岫白,忽然感到一只手温柔的覆盖在了他的眼前,熟悉馨香的怀抱让他疲惫的肉身得到巨大的安全感。
“睡吧之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温柔慈爱的声音轻轻响在宋淮之耳边,在他彻底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宋淮之听见他爹道:
“爹的之之,是最勇敢、最棒的孩子。”
动作轻柔的将昏睡的宋淮之放在巨大柔软的莲座上,宋今歌顺手接过被傅焕直接抛过来的江岫白,有些无奈的将这两个伤痕累累的小两口安置好后,骤然换了一副表情。
“就是你,将我们家之之和小白伤成这样?”
宋今歌眯眼,一步一步走到满目痛苦的元清面前,语气中带着森然的杀意与恨意。
他抬头,看了一眼东方,而后嗤笑一声,嘲讽道:“看来,你所谓的主上已经抛弃了你。”
无视元清的嘶吼,宋今歌将目光落在气势骤降,但已经隐隐有怒相雏形的城心碑上,冷淡道:“傅焕,将这肮脏的邪物解决了吧。”
话音落下,包含锐金之力的剑域直接笼罩了整个永乐城。
金主杀伐,傅焕更是天资绝佳的大乘期剑修。
在这剑域下,那城心碑拼尽全力也无力抵抗。不过数息,便彻底碎裂。
“他怎么办,一并杀了吗?”
傅焕收起太阿,口中说的他,指的是趴伏在地上堪堪维持中年人模样的元清。
“他?”宋今歌用脚踩在元清试图去够三叉戟的手上,语带怒意道:“留给之之解决。”
趴伏在地上的元清不甘嘶吼,口中连声都是赞美主上,恳求主上庇佑之类的话语。
这样的元清,让一旁的元明神色十分复杂。
元明浑身湿漉漉的,虽然没什么伤痕,却也狼狈异常。他随手将手中拎着的鲛人和形状怪异的匕首一同丢在地上,自己也跟着瘫坐在地,丝毫不顾身上沾染的那些粘稠血液。
那鲛人扑到在地上,闭着眼生死不知。他同样是中年元清的模样,心口处在滴着血,上面有数道伤**叠,形状同那匕首一般无二。
这些伤口,都是元明一刀刀捅进去的。
这鲛人是元清分割出的半身,拥有元清的半条命。元明将它从海底拖出来后,在与宋今歌等人里应外合试图打开遮蔽住碧月海的阵法时,就发现手中的鲛人气势在不断拔高,便知有异。
他也曾犹豫过,但想到那父亲用性命保护的城池,因为元清而落得眼下这个处境后,他便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鲛人的皮肉防御极强,但同样有弱点。
这匕首,是鲛人的胸鳍做的。当一名鲛人死后,庇护他的胸鳍便成了破开鲛人皮肉最有利的武器。
而元明手中的这枚胸鳍,源自他们的父亲。
元明不知道自己将胸鳍化作的匕首刺入元清胸膛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痛快?悲伤?
或许都有吧。
元明不想去思考这些,他只是一遍遍的重伤元清的鲛人半身,以此帮宋淮之二人争取了许多时间。
这样想着,有个一身蓝衣的男子将元清的鲛人半身拖走后,又拾起地上的胸鳍,惊叹连连。
“这是鲛人的胸鳍吧?十万名鲛人里,只有一名鲛人能在死后将胸鳍化作武器,这样难得的宝贝,我一只想要好好研究,可惜从未见过。”
元明视线机械的落在那蓝衣男子身上,冲着他摊开手,声音暗哑道:“还给我。”
那蓝衣男子有些恋恋不舍,他看了又看手中的胸鳍匕首,又瞅了瞅元明摊开的手,忽然道:“你是太平城的城主,估计以后也是永乐城的城主。你看这两座城的模样破破烂烂的,基础设施和防御法器所剩无几,就连城心碑都碎了。”
“还给我。”元明没在意他说什么,只是重复这三个字。
“不急不急。”蓝衣男子嬉皮笑脸地攥着那胸鳍不肯撒手,“元明,我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我免费帮你修缮城池,帮你重铸城心碑,还能借一大笔钱给你,帮你将这两座城打造地更上一层楼!”
“而作为交易条件,你将这胸鳍借我研究十、不、五十年!”
蓝衣男子伸出五个手指,在元明面前晃了晃,“你一定很在意这座城吧,从你路上的焦急我能看出来。我的条件很优渥的,我甚至愿意这五十年待在这里研究。凭借我的炼器天赋和绘符能力,一流城池我不敢保证,但能保证你的城池五十年内直冲二流!”
听到这里,元明的目光波动了一瞬。他的视线从断壁残垣逐渐转移到那破碎的城心碑上,余光又看见存活下来的百姓痛苦惨叫,有些口中还唤着他为城主,祈求他的庇护与帮助。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元明觉得无比悲伤,那胸鳍匕首不光扎在了元清的心脏上,也扎在了他自己的心里。
这座城,是他父亲交到他手里,要他守护传承下去的。可也是他亲自交到元清手里的,才让元清做出此等恶事。如此看来,他又怎么能抹去自己的责任,逃避这可悲的一切呢?
无论如何,他是应该要对太平、永乐以及剩余的百姓负责的。不,以后只有永乐了。这座父亲亲手建立的城池,绝对不能葬送在他的手上。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们要签订契约,因为我不信你。”元明语气虽然缓慢,眼中却因为有了目标而恢复了一些生气。
那蓝衣男子愣了一下,摇头笑道:“你倒是精明。当然可以,不过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会先派人帮助你重建城池,至于五十年的研究时间,等我们的事了了,咱们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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