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心中膈应的狠,后来也不搭理他了。也没把他的那一份给收回来,反正也只有一点,就当最后的施舍。
他本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快饿死了,也没心思和功夫去做些什么。
他们两人在此刻消失不见了。
银倩橘把骆珏交给冉紫:“……我去找她。”
骆珏小手拽住他的衣袖:“我……也去……姐姐……”
冉紫虚弱地点头,把骆珏抱在怀中,垂下了头。
银倩橘摸了摸骆珏的脸蛋,温柔的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老师一定把你姐姐带回来,不要睡过去,好吗,等着老师回来。”
骆珏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似有轻微的电流淌过身体。
银倩橘握紧拳头,把指甲扎入手心,撑起了身子。
心慌还是没变,手和脚都在抖,明明滴水未进,冷汗却不止地冒出。
如果有水就好了。
如果有吃的就好了。
这样他的学生们都能活下去。
他曾无数次的这样祈祷。
可是他也知道,没用的,水和食物,希望不会从天而降。
然后他想,假如他们命中注定要死去……境遇如此,就算他们要死,也不能是死于人手的。
银倩橘知道,人到了绝境,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只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因为以他自己正常的思路,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一些没必要的事情的。
既然他们都得死,又何必为难其他人。
所以,虽然怀疑,他还抱有一丝天真的幻想,那个男人不会这么做。
骆珪只是在一个角落睡着了。
银倩橘抱着这样的想法,走遍了这个建筑,每一个角落。
他在舞台后侧,听到了一些声音。声音从一个隐蔽的,用来堆放杂物的通往天台的楼梯脚下,传来。
笃!笃!
笃!笃!
沉重的,如同刀砍在砧板上的声音。
银倩橘胃里面已经空着很多天了,大概已经萎缩了,但他现在突然开始有呕吐的感觉。
但是没有酸水涌到他的喉咙,他张开嘴什么都吐不出来,因为真的什么都没有。
银倩橘拖着腿,走向发出声音的那个地方。
笃笃的声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奇怪的——
咻咻咻。
嘶嘶嘶。
就像毒蛇吐信那般的声音。
他的心慌加剧了,每走一步都心惊肉跳。
终于,银倩橘绕过门板之类的杂物看见了躺在那里的骆珪。
她发丝披散,闭着眼睛,眉头舒展,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
银倩橘瞪大了眼睛,吊着的心刚想放下来,就看见旁边一个人抬起了头。
那是一个人。
却看不出来是一个人。
他明明看见那是一个满嘴鲜血的怪物。
第59章 血香行径
银倩橘听见自己心脏的鼓动, 如同锤子重重地一下、又一下的砸在胸膛里。
视野的边缘似乎蒙上了一层血红色薄雾。
他从牙齿缝隙中挤出一句话:“你在......做什么?”
钟坚勇看见他,一脸茫然地舔了一下嘴唇。
然后,他举起手中一只柔嫩白皙的断臂, 他露出了痴迷一般的表情:“她的血,真的很香,可以解渴,我真的......我真的渴得受不了了,饿得受不了了.....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起码能撑过一段时间......”
银倩橘眼前黑了一下。
他把拳头狠狠砸在墙上,强迫自己不倒下去。
被这一下声音惊到,钟坚勇似乎有些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什么,他用袖子擦了擦嘴唇, 他有些慌张地解释道:“这是紧急避险......避险!你应该听说过洞穴投票吃人案件这个.....这也是没办法的......对!没办法的事情!牺牲一个人起码大家都能活下去!我们去找其他人,这样其他人也能活下去!”
银倩橘看向躺在那里不省人事的骆珪。
他之前就知道骆珪的血有奇特的香气, 但是哪怕她自愿用她自己的血液治疗他人,没人会想到去喝她的血,因为大家都同是人类, 拥有作为一个人类的底线。
银倩橘死死咬紧颤抖不止的牙齿,视野中的红似乎又加重了一分, 他的头脑滚烫起来,像发烧一般, 一会热一会儿冷, 正常来说,他现在昏死过去也不奇怪了。
神奇的是,理智却比刚刚清醒了一些。
这是回光返照吗?
银倩橘看见落在少女嘴边的发丝轻轻飘动, 那是她微弱的呼吸还一丝尚存的证明。
还活着!
还能救!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
他面向钟坚勇,他看见对方的眼睛也是变成了红色, 他缓缓发出声音:“你......说得对......你能把那个孩子交给我吗?我把她......带给其他人,这样大家才能一起.....活下去.......”
钟坚勇的脑子似乎已经不清醒了,他闻言点点头,呆木地杵在那里。
银倩橘迈出步子,竭力走过去。
他看清了少女青紫残破的身躯,血肉模糊的断臂。
他觉得他的眼眶里流淌着温热的东西。
那应该不是泪水。
泪水不会如此粘稠滚烫。
那应该是他的血。
每走一步似乎都花费了他一生的力气。
没关系。
只要还活着。
就还有希望。
一定要活下来。
正当他正要抱起她时。
旁边的那个人形的畜生抓住了他的手,他睁大眼睛,露出惶恐但癫狂的笑容:“这件事,就我们两个人知道,不要给别人好不好,这样我们就有更大的活下去的机会了!”
银倩橘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但回过神来,钟坚勇的脑袋已经被他砸到了墙里面,他拿起他手边的菜刀,砍在他脖子上,菜刀一半嵌入墙壁,一半卡在他脖子里。
一半脖子被割开,钟坚勇喉咙里涌出汩汩的鲜血,还有咯痰似的窒息声,他双目圆睁,眼珠子要从眼眶里突出来了,舌头伸的老长,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他似乎在奇怪,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眼前的男人会对他下杀手。
他会死,不过死前的几分钟,会异常地痛苦漫长。
银倩橘没有给他更多的眼神。
他蹲下身子,撕开裤腿,卷起布绕成卷绳,走过去用力扎在骆珪的手臂断口上侧。
碎骨和肉在地上散开。
用那把菜刀砍手臂估计砍了很多次才能砍断骨头。
她那时是睡着还是醒着的呢?
为什么一声都喊不出来呢?
捂住嘴的布团落在旁边。
银倩橘捡起断肢,轻轻挽上骆珪的臂弯和膝后,如同抱着一只易碎的琉璃器皿,转身。
刚刚他的脑子还如同遭遇钢筋贯穿般的剧痛。
突然间,剧痛没了。
他的身体充满了力量。
肾上腺素的最后的奖励也好。
他的幻觉也罢。
他想他现在应该有力气做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了。
就在那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曾经相信的那个世界,崩碎了。
他抱着女孩。
脚印沾着血。
那血不会停止流淌。
那伤口也不会愈合。
因为她的血治愈得了别人,治愈不了她自己。
他当然知道,就算她现在还活着。
他也没有救活她的可能。
在这个境地,如果他们能等到救他们的人,早就等到了。
没人会来救他们,他们也逃不出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这一条路。
可他还是带着她走了。
银倩橘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向大厅。
他在想很多事情。
骆珏曾说过,她姐姐以前怕扎针、抽血,和她一样害怕。
但是后来她甚至能做到自己给自己扎针抽血,只是为了给别人治疗伤口。
这样一个孩子,她唯一的错误,大概就是过分天真、善良和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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