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光棍率惊人,没别的原因,高中时期抓得严没机会,读了警校后校内男女比例悬殊,校规更是明文禁止谈恋爱,等一毕业以为能喘口气分配单位更好了,谁知道忙得脚不沾地,天天都是案子案子。偶尔遇到一个女的,不是犯罪嫌疑人,就是嫌疑人家属。这恋爱都没工夫谈一下,转眼迈入相亲找对象,看对眼开始瞎凑合的阶段。
这种落差许多警察必须得经历一波。
导致他们看到年轻孩子谈恋爱,跟打了一波兴奋的鸡血没什么两样,顺嘴就想八卦两句。
蒋飞自己不看了。
秦居烈却抬起头,直直望向屏幕,一双漆黑的瞳孔幽深如潭,照不进任何阳光,他的目光自然落在江雪律那手指微曲、白皙的掌心里。
监控屏幕里,两位少年人的手确实拉在一起了。没有太明目张胆,只是小小地拉了一下。
理智告诉他,这似乎透露着什么,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
偏偏这一幕始终挥之不去,秦居烈皱起乌黑修长的眉,似乎遇到了什么费解的谜题。
秦队长常年穿衣,扣子一丝不苟系好,系到最上层,堪称男德典范,这一刻他感到车内空气逼仄流通不畅,下意识解开了两个扣子。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心中对人民群众的安危担心更加占据上风。
再一次抬头,秦队长刻意忽略了别人,目光落在与江雪律拉手的男生身上,这个男生身份打探出来了,是封记的少东家,家住浣花区。从高出座位一截的肩膀看,对方看上去个子挺高,模样也俊朗。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眼之间透着一股不羁的痞气,校服短袖下的臂膀修长健壮。当然了,最显眼的还是两个半大少年微微触碰在一起的手。
俩小伙子自以为隐蔽,在餐桌下偷偷牵小手,殊不知恰好被监控捕捉了个正着。
秦居烈冷冷瞥了那交叠的手掌心一眼,说不出什么心情,克制了好一会儿,他选择切换镜头,两个孩子牵手的画面太过没有危机感,除了让他生气,还有什么好看的,到底还是老头、杀手和毒枭好看。
“a队回话,听指令。”
—
封阳和江雪律的视线撞上,他看到学霸忽地扭头冲着他笑了一下,眼底闪过笑意。
少年长得好,笑起来自然好看,更别提学霸天生不爱笑,这久违的笑容自然惊心动魄,颇有几分震撼人心的效果。
封阳愣住了。
心跳得贼快,尤其是这小碎花桌布下学霸忽地拉住了他的手,这一刻他连大学毕业去马尔代夫都想好了。结果没想到,江雪律扯过他的手,无声地写下了一横一竖一撇一捺最后写了一个字,让他浑身僵住——“枪”。
“……”封阳。
“老、人、有、枪。”
封阳浑身僵硬,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自制力,直直忽略手掌心里羽毛般的动静,又强行压抑自己内心火山般的沸腾震惊,没有回头看。
因为学霸扯了他的手,又写了一句话:“不要回头。”
这份拉拉扯扯,落在旁人眼里是另一种意味,周眠洋鼻子哼气,他心情非常不愉快,他看向封阳的眼神敌意之大,简直想将人挫骨扬灰。他抬起板凳,说“让一让”,强行插入两人之间。
封阳:“……”
不是,这周眠洋有病吧,都什么时候了,怎么醋劲那么大啊?
周眠洋还没说话,下一秒他的手也被拉住了,原原本本写下一句话,戴眼镜的卷毛少年脸色都僵白了。接下来全程都很安静。
第一百六十三章
高中生之间也有特殊的加密黑话。
他们开始聊游戏,某款射击游戏中,游戏里有一个方向标尺,东南西北,一爆点就是说敌人方向和装备,其中三要素——方向(角度)、距离、武器。每一次报点,只要将这三个最重要的信息表达了,那大致的情况就清楚了。
江雪律报了几句话。
翻译一下:
左边老人和男人手里有枪,还有一个人来自西南方向,是一头独狼。
三个人都有枪。
A区地图则是游戏里一片血红色艳丽的花草,可以提炼出许多化学品,是犯罪者的老巢,谁占领了这里进行焚烧,这支队伍就胜利。换言之,三名中还有毒枭。
“……”
四人对视少顷,周眠洋脸色都僵硬了,完全不敢说话,沈明谦还沉浸在偌大的震撼中,他在学校撞见江雪律在打电话报警,江雪律直接报出了逃犯的位置,精准到具体的门牌号,他当时已经震撼过一次,这一次带给他的惊涛骇浪依然不小。
他不知道江雪律看到了什么。
砰砰砰——
子弹破空而来,击穿在杯盏、吊灯和白墙之上,迸溅出金属火花。吊灯完全失去了支撑力从头顶直直坠落,将人埋在地上。
地上流淌着鲜血,整个世界只有哀嚎声,这也不是人间炼狱,只是为什么防弹背心下会有血迹渗透,又是谁的护目镜碎裂了一地。
“砰砰!”
一道魔鬼冰冷般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还有熟练地换弹匣的动作,“梁老你们先走,晚上036,过期不候。”老人哼了一口气,从桌椅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满地的便衣,这都是你招惹来的,我们走。”
“砰砰砰!”
警笛声和救护车远远传来,响彻天际声震长空,医护人员到来时没有人敢乱动,不知道是谁的血液浸透了整张桌子,血液越来越稠密,医护人员手指捂上伤者颈动脉,半晌后抬起鲜血淋漓的掌心,绝望地叹息一声:“没有呼吸了。”
三天后电视台播报了烈士阵亡名单……
所有看电视的人,迟几天知道了,哦昨天我市多名警察与毒贩擦枪走火中不幸殒命。这只是城市波澜壮阔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景,知道也就知道了,过几个小时就翻篇了。
现在一切还没发生。
沈明谦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少年比雪花还白的脸,乌黑的鬓发渗透着冷汗,一双眼珠子十分冷静有神,幽黑的目光仿佛透着人物注视到了未来。
但是拿游戏举例子,沈明谦简单明了,他开始悄声问怎么办。
他们能做什么?
当然是带着情报走。
坐都坐下了,贸贸然惊走只会引起风声鹤唳。
接下来的十分钟内,三名少年猛喝水,陆陆续续离开了桌椅,借故去上厕所,服务生扶上耳麦:“秦队,那个叫封阳的高中生一出来,脸色慌张找我要了一张纸,写了一串东西。”
“p036”、“渡轮”……
这个少年的字是真的丑。
谁也不知道,长得挺俊一小伙,怎么会有这么天怒人怨的一手丑字。如果这不是情报,蒋飞看一眼都嫌伤眼睛。
可他复述的原话如出一辙。
仿佛跳脱出这张纸,少年的灵魂跃然纸上。
“秦警官,我看到了一处港口停泊一艘远洋渡轮,在一处空旷黑暗的工厂里,堆满了无数装帧严密的画像,它们在拍卖所六大专场上拍出高价。各大藏家曾经鼎力支持,其中一幅036画,工人将它装箱送上了渡轮,驶向了远处的黑暗……”
那幅画了什么,是国境之外,西南处广袤的地域山川,山坡之上,到处都是
笑容婉约的采茶女。采茶女手臂挽着篮子,正轻轻挑选鲜绿的芽梗,她们身姿窈窕,灵动秀美。
人物之鲜活,似乎下一秒就能引吭高歌,茶女眼神也直勾勾望着画前人,透露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蛊惑力。难怪能拍出高价。
这幅画无疑是美丽的。当然了,大家也不明白,这并非行家的大作,又是现代工艺的技术品,为什么能拍下如此价格。
这幅画落入老人手里。
老人嗤笑一声,他举起了一把小刀,如同暴殄天物一般,慢慢刮掉了其中的涂层。
绿色的茶陵慢慢暴露出了真面目,阳光所到之处,一片艳红色罂粟地和温室大棚。采茶女也换了面容,白皙柔美的五官渐渐褪去,变成了瘦骨嶙峋、皮肤蜡黄的东南亚男性,他们浑身伤痕,深凹的眼眶如同游离在草原里的狼群,臂膀处不是精致的茶篮,而是一柄柄凶猛的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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