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律师:“酒店每个月底都会清空监控影像,事情发生在月底,正赶上一月一清,这是巧合,只能证明监控影像清空,不能证明是人为毁灭证据。”
公诉人:“受害者身上有被告的西装纤维。”
陈律师诡辩道:“纤维这种东西到处都是,无法证明沾染时间。”更无法证明是当天晚上沾染的,能扫平的证据早就被扫平了。
公诉人:“这是鉴定机构的证明材料。”你们无话可说了吧!
晏沉笑了一下,片刻后脸上的微笑又收了起来,仿佛佩戴上了一张温文尔雅的假面,他出具了一份材料,这份材料的出现掀起了轩然大波。
法庭上,一片窒息的沉默。
因为检方前脚刚提交了证据,证明鉴定的报告上赫然写着:有撕裂伤。是警察接到报警后,第一时间就带着受害人去做鉴定。
可后脚晏大律师就提交了反驳材料,竟是否定这家鉴定机构的权威性。全江州市超过六成以上的专家,否认了这家鉴定机构的存在性,这厚厚的一封材料,通篇都是在说,这家鉴定机构看上去高大上,实际上是一家野鸡机构,完全没有鉴定的资格。
一家没有鉴定资格的机构,所出具的鉴定书自然是无效的——
这样刁钻的角度,自然让本来极为激烈的庭审现场,空气寸寸凝结,几乎成了一潭死水。庄严肃穆的场合,一切都沉寂下去,连审判长的脸上都微微惊讶。
晏沉轻飘飘地看着检方,感觉这一切无趣极了。
他双手相扣,神色淡淡百无聊赖,作为常胜律师,他从无一点败绩。有时候真心感觉无聊,一切都按着程序走,不会脱轨。与其说他喜欢帮富豪辩论,为金钱折腰,不如说这一切太无聊了。
而他一方的陈律师,已经掩饰不了喜悦,似乎在幻想一千两百万到手该怎么花了。
他们的行为就像是一座层层累积建筑,他直接抽走了最下面那一层——我无法改变你的证据,但我能否定你当时选择的鉴定机构。
这个鉴定机构本身就不合法,不权威的证明怎么能有效。
这釜底抽薪的行为实在是刁钻。
完全是辛普森案的另一种复刻。憋屈吗?愤怒吗?觉得不公平吗?可这一切都是合理的。
“老板,真的可以这样吗?”
晏沉推了一下眼镜,口吻冷静又无情道:“只要能赢,法律底线就是我们的道德底线。”他帮过无数人争取法律的审判,死刑变死缓,无期变有期,有期变无罪释放,这个案子也会是其中一个。
小助理在海角论坛上关注了两个人,这两个都是名人,一个就是他的老板晏沉,对方口碑毁誉参半。另一个据说也是江州市人(流言有许多,没有得到证实)的神秘网友treasure,小助理却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两个人会产生交集,这是小助理事后才知道的。更没有想到,treasure居然连续跨越大洋彼岸参与了两场庭审,更没想到,他老板的不败神话会终结在treasure手里……因为treasure真的不按套路出牌。
在开庭之前,老板说他不会输,除非这个案子有了新的决定性证据。
这个案子胜负已定,唯一意外的是,检方的反应不在他意料之中。
鉴定书一出,检方果然气得不行,脸色铁青到极致,可小助理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现他们的表情居然在愤怒之后还能接受,如同暴烈的火山,喷发了一段时间后偃旗息鼓。
晏沉也意识到了这点不同寻常的反应,眼镜框背后的犀利双眸闪了一下。
检方一边之所以心态平和,完全是:小江同学果然说的都是真的!在开庭之前,小江同学打电话告诉他们,辩方律师会否认鉴定书的权威性,让他们的努力在一审前功尽弃。
还好他们提前收到了通知。如果是这样,他们能够平静接受一审的判决,等待着二审重新上诉。
可是小江同学给了他们一串新证据,令他们无比震撼。
“是这样的,检察官先生,你们顺着那位谢先生夫人的金钱流水记录,往下查也许会有新的线索……”
接电话时,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差点什么话也听不见了。
少年薄唇中吐露出的话语,附带一连串新线索,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阵恍惚:我们只是公诉一起未成年少女性侵案,嫌疑人把所有事实抹平这种行为确实令人生气,可你怎么把人家从小到大所有犯罪事迹都说出来了呢,这是什么超市买一赠百活动吗。
犯罪之眼真的恐怖如斯啊……
这个案子最后是怎么结束的,检方和辩方律师双方都充满了恍惚。检方收获了一箩筐全新罪证,他们决绝又迅速地抽身离开,从容等待下一次庭审,而辩方律师默不作声,这个案子被判择日审理。
所有人都清楚,下一次恐怕要变天了。
毕竟买一赠百的威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承受的。
实际上江雪律只是看不顺眼,有罪的人能用金钱开道摆平一切,少年心想,天理昭昭,你逃得了一时,你还能逃得了一世?
这些隐藏在都市里汹涌波涛之下的罪恶实在太多了,多如牛毛,权势更是甜蜜酣醉犹如蜜糖,能将所有真相变得光怪陆离迷失心智,这一切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而苍穹之下,总有最勇敢的人,敢去颠覆黑暗!
第一百四十一章
孙楠宸还被关在拘留所里,自从那一天律师见了他一面后,后续再也没出现,他迷迷糊糊睡觉时,他感觉有人来看他。
天光暗沉,灯光也挺昏暗,他睁开眼,发现眼前是一个成熟男人,人还挺高,起码他抬头必须仰老高,对方站在逆光处,侧脸深邃又鲜明,那冰冷锐利的视线犹如一把寒刃,手里在拿一份卷宗,隔着铁窗在审他,“犯罪嫌疑人孙楠宸,性别男,汉族,出生日期……”
这谁啊?
孙楠宸竭力克制着困意和怒火:哪有大半夜审人的,尊不尊重嫌疑人的人权啊?
同时心里又有点惧,这个男人虽然面无表情,那气度深沉威严,周身气势磅礴,一看就有些身份地位,不是他能随意呵斥的警察。
孙楠宸稍后才知道,他内心涌现的忌惮是正常的,这个姓秦的警官太过厉害,副处级人物,负责过许多大案,正是那群律师千叮咛万嘱咐要谨言慎行之人。
男人修长锋利的浓眉下,那双幽深眼眸,似乎能洞察一切。
被对方轻轻一扫,他似乎无处遁形。
秦居烈临时赶来,他先前一直彻夜奔波在外,写完上一个案子的案情报告,立刻又接手了孙楠宸这个案子。
他第一次见到孙楠宸,初次见面就感觉很不对劲,这是一种不太好的印象。卷宗太过正常,而孙楠宸又不太正常,这种隐隐约约的冲突化作探寻,令他眉头微蹙,眉间落下一片阴影。
这个案子确实很简单。
秦队长继续看卷宗,忽然他注意一个点,手指落在一个地方,“你说犯罪嫌疑人多大?”
拘留所的小警员不明所以,被问得“啊?”了一声。
秦队可是市刑侦支队长,怎么会问他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上面白纸黑字不都写着的吗?犯罪嫌疑人出生2000年,今年未满十八周岁。
年龄这种东西很敏感。
最起码在刑事中十分敏感。
“你管这个叫十八?”秦支队长眼神平静,强烈的光线似乎能刺破天顶的电灯泡,巧合的是,他身边恰好有一个对照组。
江雪律同样出生在二十世纪初,跟这个嫌疑人差不多,如果把少年跟眼前这个犯罪嫌疑人拎出来比较……
“秦队,你不知道,年代不一样了。二十世纪出生的孩子都老早熟了,他们天天吃鸡鸭鱼肉蛋白质,营养好,一个比一个个子高。”另一名值班警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现实中不正有这样的情况吗,一个大学生去大学报到,被保安拦下来,笑着问:“带孩子来报道啊,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孩子都那么大了啊。”
早熟也不是一个人的问题。
话说如此,如果不是秦队说了这个点,大家还注意不到,孙楠宸这个犯罪嫌疑人,打扮还真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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