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挺奇怪的,他们这些管理层之前都不管我们这一块的。今天突然在餐厅门口见到他们,我还以为是出了顾客投诉。”
“就是啊,别是想裁员吧。”
“我反正没听说什么。”
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有几个人的胸口也挂着亮闪闪的十字架。
他们是边缘人,都带着点探究地看向杰里,希望他对于上层的巡查,透露点消息。
杰里笑了,“你不提我都忘了。好像是有个经理丢了东西,顺便来餐厅找。跟咱们的工作没有关系,放心吧。”
被他这么一承诺,厨房的人都松了口气。
杰里把围裙往钩子上一搭,大步朝外走去。
走廊人多的时候,他还装作很累的样子,揉揉肩颈,但很快,当他走进电梯的时候,脸上的轻松就淡了下来。
——是费欧娜搞错了还是我忘了?上午,那群搞邪教的人,什么时候出现在餐厅过?
……还叫了我一起?
电梯里安安静静,杰里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的宿舍在十八层,和他一起住在这里的员工,要么还在下面上班,要么下班了,都去找地方放松了。走廊上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在。
这正合了杰里的心意。
他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前,垂眼在两侧的金属装饰上一扫而过,又用拇指蹭了蹭钥匙眼。
确定没有人在暗处观察自己,也没有人撬锁进入房间以后,杰里若无其事地开了门。
房间的构造和宋时清住的那间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在于这里多了个做饭用的台子。只是不像国内那样提供明火,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嵌入式电磁炉。
杰里反锁上门,目光在空荡的房间中转了一圈,眉间紧紧锁着。
他身上某种锋利冷然的东西悄然升了起来,如果他用现在这幅样子,去厨房见他那些同事,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个小学都没念完,在港口卖力气搬货的小混混。
杰里呼出一口气,缓步走到了电磁炉前。
他双手放在台子下,不知道他在哪里按了一下,只听咔哒一声,白石台子朝上跳了一点,随即,整面被他掀了开来,露出下方,存放着各种设备的空间。
杰里,或者说某大国特殊事件调查局的外派人员,杰里·威尔史密斯伸手提出一台跟砖块一样的电脑,按开旁边的读取接口。
接着,在设备启动的间隙,他旋开了领口处伪装成纽扣的摄像器,将其中细小耳朵储存卡,小心地放进了读取接口中。
“嗡——”
手机大小的屏幕跳了出来,最上面显示的时间,正是今天早上的七点四十六分。
也就是他作为杰里出门的那一刻的时间。
从两年前开始,他所供职的部门注意到,有一个运气好的难以想象的人“捡”到了一笔黑钱以后,不仅顺利逃脱了黑钱主人的追杀,还在逃脱的过程中,成功反杀了其中的绝大部分,导致最后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又去了哪里。
他就像一个被上帝眷顾的宠儿一样,带着天降横财,去过自己美妙的日子了。
要不是后来其他部门偶然筛查到一些录像,这件事情都不会被翻出来。
更令人在意的是,在追查到这个人如今的生活环境以后,调查组发现,他不仅是自己幸运,身边也都是和他一样阴差阳错获得眷顾的幸运儿。
更更更巧合的是,他们都在信仰同一尊怪异的黑铁神像,自称是海水的信徒。
这件事情很快就被转到了杰里所在的部门。
部门派发给他的任务说难不难,说简单也并不简单。
——他得取得这个组织的信任,然后和那位“神”相处相处,估量出他的能力,以及势力范围。
要是可控,部门会选择招揽,要是不可控,不管或者毁掉都是可行的。这些就不是杰里该管的事了。
思索之间,屏幕上三十二倍速快放的视频中,终于出现了那群黑袍人带着他下到餐厅的画面。
杰里将视频调回正常速度,目光专注冰冷。
他看见了那个得到“神”关注的东方青年的朋友。
他记得自己去看了后台的登记,这个人叫谢司珩。
也许是冥冥之中就有什么东西是已经注定的一样,在看到谢司珩的那瞬间,杰里那根受过专业训练的神经缓缓崩了起来。
如果他的记忆真的有缺失,那应该就是这个人做的了。
视频中,年轻到难以确定年纪的青年极为从容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径直朝着他们,没有任何迟疑和避让。
杰里看见画面晃动了一下,继而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这位客人您好,请问——”
谢司珩抬手,直接抓住了他的头颅。
画面连续震颤,接着是一声后脑被按在墙上的声音。
那嘭的一声,听得人齿冷。
房间里的杰里缓慢地抬起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
——他摸到了凝结在头发上的细碎血痂。但没有伤口。
他被砸出来的伤,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恢复如初。
【嗯?】
视频里的谢司珩发出了一个代表疑问的单音,像是在奇怪什么。
他打量杰里,很快,他松开了这个在他眼里没有价值的人,将已经眼神已然空洞的男人撂在了一边。
镜头中记录的画面开始朝下划,杰里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在无力地倒下。
接下来,镜头能拍到的,就只有走廊的地面了。
但它还能收录声音。
——你听过成年人喑哑怪异的哭声吗?
他不是说那些黑袍人在哭。
杰里细致地记住过他们每一个人的声音,所以他确定,哭声不属于黑袍人中的任何一个。
先是哭。
再然后是骨骼断裂的声响。
大约半分钟以后,一个兜帽被掀掉的人眼睛同样空洞地倒靠在了墙边,可这一次,镜头拍到了其他东西。
——一个全身青灰,双手按在她肩膀上四肢比例完全不协调的尸体。
屏幕外的杰里完全僵住了。
好几秒以后,他才意识到那不是尸体,虽然很像,但那应该是他要找的“神”。
只是这位神的分|身此时头被捏碎了一半,露出还带着血丝的牙,没有理智地嚎哭着,脖子带着他的半个头颅软绵绵地垂在黑袍人的肩上。
宛如地狱图景。
【都用不上啊……】
谢司珩喃喃。
他像是很头疼一般,看着四周的众人,片刻后叹了口气,从从容容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般回到了餐厅。
好难选啊,得牵上因果,身体要好,男女无所谓,主要得生气跟的上,不然鬼胎还没长成,人就死了,倒时候意识容易污染自己和时清的孩子啊。
谢司珩站在窗前,捏着眉心沉沉地叹了口气。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酒店里的信徒早被他们的神啃食得差不多了,哪还有什么生气养鬼胎,鬼气倒是足够。
当初付二嫂,本身生气足,又被灌了那么多鸡血才堪堪受住……
床上的被子动了一下。
谢司珩回过神,脸上的神情在倏然间松下来。
他回头,只见宋时清迷茫地看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
“时清?”
宋时清颤了一下,迟钝地转过头看向他。
“……谢司珩。”
他终于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叫出了他的名字。
谢司珩笑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你怎么这个表情?跟被什么魇住了一样。”
宋时清不知道,他的眼睛现在看起来依旧是潮湿红肿的,不知道昨天晚上哭了多久。
“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嗯?”
“……我梦见,你想吃了我。”
宋时清缓慢地说道,梦中被拧住四肢,被迫与庞大的扭曲头颅相贴的触感仿佛就在上一刻还存在着,手脚冰冷,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在看到的谢司珩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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