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在它的身体里。
好诱人的念头。
养在身体里,吃饭的时候可以抱出来喂他,睡觉的时候又可以塞回去……宋时清身上全都是它的血,它的气息,所有的一切都被圈在它的身体里……
谢司珩的笑意又扩大了一些。唇角几乎要连接到耳际,里侧染血的尖牙微微开合,仿佛要立刻咬下什么一样。
宋时清无知无觉地朝祠堂的方向走着,下意识地,他摸了下左侧的脸颊。
不知道为什么,那里有点疼。
谢司珩愣了愣,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哦,时清怕疼。】
它盯着宋时清,好半晌突然从混乱的思绪中抓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问题。
——宋时清怕疼和它有什么关系?
它在迟疑什么?
什么东西催生了它的理智,压住了吞吃宋时清魂灵的冲动?
因为我爱他。
谢司珩好半晌才抓住了这一个念头。他弯折的脊背上,拱起了一个小小的圆弧。
圆弧大了起来,那块皮肉无声地被从内里顶开,血肉和皮肤不规整地撕裂,一个干瘪的恶鬼头颅从伤口处钻了出来。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血红的脊椎被挤在这些恶鬼中间,它们扒着谢司珩的皮肉,竭力往外爬,哀嚎哭叫着,有些嘴巴张开只剩一片漆黑,牙齿和舌头都被扒光了;有些双臂畸形地扭合在一起,被强行做成了这样。
这些都是地府里已经在受刑了的恶鬼,不入轮回,又恶念极重散不掉。天道都不愿意多管,索性出了谢司珩,全都丢了过来。
虽然看着凄惨,但以后再来的恶鬼,怕是十有八九要成为这些东西的口粮。
【我怎么舍得让时清和它们相伴呢?】
【要被吓哭了嘻嘻……胆子小,乖乖。】
终于将脑中繁杂的东西理出了结论,谢司珩轻轻吻了吻宋时清。
恶鬼在他背后哀嚎,活人看不见的鬼气,细细密密地笼罩住了整座谢宅。
先更到这,后一段剧情没写完,明儿多更嗷~
第一百零三章
有谁在说话吗?
宋时清朝身后看了眼,他总觉得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但微风晃动树叶,四下一片死寂,什么也没有。刚才一晃神之间听到的窃窃私语,仿佛他过于紧张产生的错觉。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
宋时清想道。
虽然对这些神鬼之事早就有预料,但隐约知道和真正在身上看见它们留下的痕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表面上装作平静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谢司珩在这里,他一定会无措地抓住谢司珩寻求安抚的。
宋时清收回目光,直接朝祠堂的方向跑去。
谁都可以,他现在就想见到一个活人。
跑过长长的走道,耳边终于捕捉到了杂声。果然,祠堂有人。
但走出这条走道时,宋时清却猝然停了下来。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了,谢家众人全在祠堂里外。
平日里连进出都要被盯着的祠堂,此时倒的倒塌的塌,贵重木料大火焚过后静静地散发着清幽的香气。没烧尽的布匹纸张堆叠在一起,冒着青烟。
家丁和仆妇各个灰头土脸,在黑灰里翻找还能用的东西,水盆木桶堆放在一边。
人群杂乱到都没注意到宋时清的出现。
……怎么会这样?昨晚祠堂起火了?
宋时清不是谢家人,也从未对谢家有过任何一丁点的归属感,所以谢家的祖宗灵位,宗祠传承被烧了,对他而言没有冲击力。
真正让他不安的,是那一具具被拖到中央的焦尸。
大火将他们的皮肤烧成了碳一样的黑色,下面还是血肉,隐隐能看见皲裂处流出的血。焦尸手脚都是蜷缩起来的,特别是手,僵抬在身前,细细棱棱,爪子一样空抓着。
“……少爷?”
不可置信的询问声响起,宋时清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没意识那是在叫自己。直到春薇撞进他怀里,呜呜地抱着他哭,才将他唤回了神。
“春薇?”
“我以为你死了!”春薇满身满手都是黑灰,她死死抓着宋时清的衣服,“我挖了好久,你去别的地方怎么都不和我说啊!我、我……”
她哭得和要厥过去一样,宋时清定了定神,轻轻拍她后背。
“我没事,我昨天——”
脑中嗡鸣一声,宋时清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中元节前一天,他应该在祠堂点香敬神,为什么回院子里去了?
春薇担忧地看着宋时清。
他昨晚应该睡得还不错,脸上有了些血色,平日里淡生生的唇色此时也艳艳的。趁着他那挽在脑后的长发,更像是个未出阁的小姐了。
宋时清缓缓将刚才的话接了下去,“我昨天一时不太舒服,跟太太说过以后就回院子里休息了。”
春薇长松了一口气,“幸好不舒服,幸好不舒服……太太她呜呜呜呜。”
她捂着嘴小声啜泣,跟小孩子一样。
他们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不远处旁支谢家人的注意。
一个家丁站在石墙边上打量了几眼宋时清,眼珠骨碌碌转了一下,悄无生气地走进去上报。
不多时,一个面相阴沉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径直看向宋时清,随即缓步走到了他面前。
他眼睛在宋时清的脸上和身上重重地扫了两遍,像是在估量宋时清。
春薇强忍心中害怕,先站到了一遍,“二老爷。”
“嗯。”谢大老爷的亲弟弟应了一声,没看春薇,只盯着宋时清,继而叫他的名字,“宋时清?”
大家族,特别是像谢家这样,没有官爵的大家族,哪一支出了事,财产和地位很快就会在内部重新进行划分。
宋时清隐约猜到了这些谢家人全都守在祠堂这里的打算,闻言垂眼行了个礼。
二老爷侧身让开,“去见见你母亲。”
宋时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谢夫人。
——是,祠堂也不大,不管是为什么烧起来的,被奴仆护着的主子应该都是最先逃出来的。
祠堂被烧,重建的费用、追责等等情形,支系肯定要找谢大老爷这一脉算。谢夫人无疑是接下来的主事人。
宋时清脑中很快理出预测,面上尽量保持平静,只是在走过那些焦尸时,背脊微微有些发凉。
二老爷停在了小侧屋前。
祠堂留了七八个议事休息的小房间,这里是其中一间。
此时,屋子里站着五六个人,面色都不太好。见二老爷和宋时清来了,也没有寒暄关心的意思。
拉长的沉默仿佛在此刻,就预示出了某种令人难以接受的场面。
二老爷带宋时清进来的屋子中间摆着一床被子,微微隆起,下面似乎有东西。二老爷走上前,蹲下身,向着宋时清掀开了一点被子。
那下面是个人。
谢夫人。
空气仿佛凝滞,宋时清浑身的血液都冷透了。
二老爷:“昨晚你不在,祠堂大火,横梁压住了你母亲,没法救,只能让她被烧成这样。半夜你父亲得知消息以后,也去了。”
宋时清听不进他的话,耳边嗡嗡响成一片。
谢夫人是个极高的女人,她没有像是其他小姐夫人一样裹小脚,想是当年傩戏班子里的规矩,也因为当年那段走江湖的经历,这个女人总是将自己套在绫罗绸缎里,穿银带银的。
宋时清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被烧得缩成一团,头皮焦黑,五官模糊,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双眼皮萎缩,所以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珠子还能动。
那两只凸出的眼珠晃了一下,转向宋时清。
——“宋……”
她的上嘴唇从鼻下撕裂开来,露出了一点点内里不知道是血肉还是牙龈的红色。
宋时清陡然捂住嘴干呕起来。
“老爷你带小孩来看这……”二老爷的太太看不下去,站了起来,扶住脸色惨白的宋时清,“他又不是本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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