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汀汀没料到沈砚心会在外面等待。
是在等自己,还是乌弩呢?
身后的男人自然也看见了沈砚心,待少年重新站稳后,率先松开手。
他看不出情绪地盯了黑发青年一会儿,嘴角好像有笑意,又好像没有任何弧度。
男人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退回到机器内,砰的一声关上门。
尽管早就知道一定会正面遇上乌弩,可真正对上视线时,沈砚心胃里还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酸楚,看见他的脸,那些屈辱、苦痛的记忆顷刻间纷纷浮上身。
青年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抓住麦汀汀胳膊的手没有松开:“跟我走。”
“诶诶……?”
少年莫名有种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的无力感。
这两个人……接替着是要做什么嘛!
*
近一周前尘暴结束,跟着其他丧尸来到工厂后,麦汀汀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现在被沈砚心带到室外,才恍惚想起来,原来晴朗的夜晚应当是能看见星星的。
遥远而微弱,闪着无法触碰的光。
低级丧尸们是不能离开工厂附近的,就算是乌弩青睐的手下,去远处也必须跟他报备才行。
不过沈砚心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某种程度上,用失去自由也换来了一部分自由。
也许是为了体谅麦汀汀曾经的生活环境,沈砚心将他带到一片高大茂密的树林,且都是果树。
不同颜色,不同大小,不同气味,热热闹闹缀满枝头。
虽然并没有最喜欢的棘棘果,麦汀汀还是捡到几个以前也尝过的还不错的果子,自己吃一些饱腹,从背包里拿出榨汁机给崽崽做奶昔。
沈砚心沉默了片刻:“……你一直都随身带着这玩意儿吗?”
少年不解地点点头,带着这个很奇怪吗?
沈砚心看着小幼崽高高兴兴小手抱着榨汁杯咬着吸管,满眼都是欢喜。
都是有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十一岁和一岁毕竟不同。
话说回来,麦汀汀能在如此兵荒马乱的末日中好好照料一个婴儿,也是很不容易了。
沈砚心靠在树干上,低头看着他:“去‘他’那里做的事,疼吗?”
其实他有点儿不好开口,少年即便经历了那些事,眼神依旧纯洁,讲出来像玷污。
可是为了结果,现在的付出和舍弃都有意义。
是在说修炼吗?
麦汀汀点点头。
的确很疼,「蓝」在顺从他时如同清凉的水流,可若是逆着意志强行控制,如同「红」一样烧灼。
沈砚心:“‘他’是不是很粗暴?”
麦汀汀歪着头想了想,乌弩在指导时言辞的确严厉,不过动作倒是还算轻柔。
他摇摇头。
这就超出沈砚心的预计了,毕竟那个人对自己从来没有过留情,动作之凶狠,恨不得杀了他。
果然,在柔弱顺从的人面前,就算是那个男人也会忍不住温和些吗……
沈砚心觉得很古怪。
无论如何,对麦汀汀来说是件好事。
沈砚心手里捏着一颗果子,黑色的小浆果,闻起来有淡淡的香味。
不过如果揉搓太久,很快什么味道都不会有,成了腐烂的废物。
和少年对话无须多铺垫,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想离开这里吗?”
麦汀汀抬起头看他。
离开……?
“如果你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我可以帮你走。”
少年没有立刻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蓝眼睛里映着微光。
“我试过很多次,从这里逃走,从他身边逃跑。但都失败了。因为我没有任何异能,什么都做不到。”
青年在说这些时眼神变得有些空茫,好似想起了过往的惨痛经历。
“——但你和我不一样。你的力量很强,虽然暂时还没完全挖掘出来。而且你还有这条小鱼帮你。所以我想,你能做到我做不到的。”
沈砚心问:“就告诉我,你想走吗?只要你想,我会付出任何代价帮你。”
麦汀汀不计付出,只看得到,是去是留,并不是个复杂的权衡。
留下来,有新认识的朋友,有安定的住处和庇护。
走,回去寻找最爱的棘棘果,宁静的、不被打扰的生活。
无论是走是留,都会和崽崽一块儿。
这么一合计,后者更有吸引力。
他最最想要的不是什么强大的能量,被众人拥簇的地位,而是独属于自己的平静生活。
尽管近来发生了太多事夺走他的梦想,麦汀汀还是一厢情愿地想要回到以前的状态中。
少年任吃饱喝足的小幼崽玩着自己的手指,问:“为什么……帮我?”
青年惨淡一笑:“因为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待在‘他’身边有多痛苦。我得不到的自由,去不了的远方,你能帮我实现。”
麦汀汀看向他的眼神中带上几分同情,又很快抹去了。
这回郑重地点点头:“好。和崽崽一起。”
他向小么承诺过会保护他,那么,天涯海角,他都不会抛下崽崽。
“三天后,草原区有人找‘他’挑战,‘他’打算应战,到时候会离开工厂,至少两天才能回来。”沈砚心说得很认真,“那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一旦被‘他’发现,我们都会死。”
青年在说这些话时神色异常平静,但就是这种不合时宜的平静告诉麦汀汀,死的也许不会只有他们两人——这个“我们”代表的,或许比想象中的含义更广。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乎别人的生死,但起码做不到加害和牵连。
麦汀汀答应了。
他看着沈砚心:“谢谢……你。”
沈砚心像平时对撒娇的卢克那样,揉了揉少年银白色的小卷毛,轻声回答:“是我该谢谢你才是。”
我看不到的景色,就让你成为我的眼睛吧。
*
帮助麦汀汀逃跑是个知情范围很小的绝密计划,对此反应最大的不是戚澄,而是同麦汀汀一路闯生入死的小卢克。
那几日白天卢克哪儿都不去,守在麦汀汀旁边,晚上也一定要等他从乌弩那里回来了才睡。
麦汀汀不想看见他伤心,就像哄崽崽那样唱歪歪扭扭跑调的歌。
这招以前对卢克都很管用,可这次不行了,男孩还是一脸闷闷不乐,怎么哄也哄不开心。
沈砚心跟麦汀汀说,随他去吧。
孩子们总是要学会分别,哪怕不是为了成长。
三天后,乌弩启程去应战,带上包括尼基塔在内的几个手下,以及一如既往需要跟随的沈砚心。
本来也打算让麦汀汀一起,然而小美人一听说是要去见证厮杀,吓得眼泪汪汪,浑身发抖。
乌弩轻笑着弯下腰抹掉他眼角的泪:“算了,这次就不带你了,乖乖等我回来。”
少年很听话地点头,泪痕还未干透,生涩地咬着嘴唇,甚至看向他的眼神有一点儿含情脉脉的不舍。
正是这一点不舍,让生性多疑的男人心情大好,忽略了许多细节。
比如转身的霎那少年松了一口气。
比如尼基塔眸中真真正正的不舍——对麦汀汀的。
比如沈砚心在他背后,冲戚澄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指定的决斗地点距离工厂有一天的路程,途中他们找地方进食休息。
小卢克是沈砚心的挂件,向来走到哪儿跟到哪儿,这次把他带着也很正常。
男孩坐下来,看见红色的果树就想起棘棘果,想起棘棘果就想到奶昔哥哥,然后想到此行回去就再也见不到他和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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