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昼的脸色刹那间雪白。
“哐”一声,窗台上的花盆被他拂落在地砸了个粉丝。
祁飞星和耿子双诧异的看过去。
“江无昼你怎么了?”祁飞星道。
舒凛没料到江无昼的反应会这么大,撑了他一把,对祁飞星道:“我跟阿昼出去散散步。”说完便扯着江无昼离开了病房。
祁飞星突然停下了在病房里兜圈子的脚步,直直的望着江无昼离开的背影,眸中拢上了一层忧戚的雾霾。
“阿耿,你说江无昼堂堂一个长安α星系的少将,为什么会到我们这里的军纪委来呢?不觉得憋屈吗?”
耿子双“啊”了一声,举手挠头,“那只可能是在长安α星有更憋屈的事儿呗。”
“什么事儿?你知道吗?”
耿子双:“我......谈不上知道吧,就是听到了点儿风言风语,可信度一般般。”
“什么风言风语,我也要听。”祁飞星扑过去勾住耿子双的脖子。
耿子双纳闷:“你怎么突然对江部长这么感兴趣了?”
“不是你说的吗?要跟他搞好关系。”祁飞星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好吧。”耿子双想了想没毛病,把祁飞星安置在床畔坐好,这才说:“我听说的版本是这样的,你不要往外传哈,近几年长安α星在爆发内战,江无昼的父亲......也就是跟随老君主南征北战的江恕北江老元帅,在内战的过程中死掉了,杀他的人是江恕北的副帅澳丁,江无昼接柄后本来想要破釜沉舟,武装镇压澳丁极其部队势力,但是他的家人们......非但没有支持他,还背着他把兵权全部拱手相让,跪求澳丁饶他一条性命。”
“卧槽什么鬼?!”祁飞星光用听的血压就上来了:“仗还没打先把家给送了?!这群人得是多恨江无昼啊!你确定是他的家里人??假的吧!”
“听说是跟当地爵位继承的规则有关,没有卓越功勋的人即便有血缘关系也没办法继承家族爵位,所以江无昼要是死了,他母亲的爵位就无人继承了,在没有江恕北的情况下,他们家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所以他们才格外害怕江无昼出什么事。不仅如此,他们还要求江无昼再不涉足军事领域,请辞少将,以让澳丁安心。”耿子双说着说着也觉得过于憋屈了,暴躁的卷起了袖子:“杀父之仇不得报,还要给仇人当舔狗,换我我也要跟家族决裂啊,这不,江无昼就来咱们这儿了。”
祁飞星的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明明事情是发生在江无昼身上,他却有种易地而处的共情感,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江无昼是一个铁血军人啊!万众瞩目的银十字盟的少将,是搏击长空的雄鹰,是浴血披霜的长矛,现在只能在一方狭小的办公室里等待日升日落,在看到别人驾驶着星舰驰骋星河时,心底该是怎样的意难平。
曾经有多么威风自由,现下就该有多么痛苦吧,这样的奇耻大辱可能比杀了他还难受。
跟没有家庭背景支持的自己相比,被家庭拖累的江无昼好像还要更惨一些。
祁飞星蓦地想起之前江无昼与祁幺幺说起有关“被亲人逼迫着去跟仇人道歉”的事情。
他说:“可惜结果并没有这般如意。”
那神色真是说不出的让人心疼。
祁飞星猛的起身:“我去找他。”
第21章
安静的医院走廊尽头有一个玻璃阳光房,几盆郁金香和月季安静的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岁月静好。
“我递交辞呈的时候,在前台无意间听见萨琳娜说的,她还让江桐喊澳丁亚父,当然,那堆所谓家书也是那时候她塞给我的。”舒凛说:“现在想想,萨琳娜的变脸功夫着实有一手。”
“他们就这么畏惧澳丁吗?我不明白澳丁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我有零号机至少还能跟澳丁决一死战,可他们把零号机拱手相赠了——也罢。”他目光空泛的落在窗外的空地上:“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我知道伯爵夫人怀有异心,当初绝对不会理会萨琳娜的请求。”舒凛叹了口气说:“之前的亲卫们也是走的走散的散,我思来想去,还是来找你,至少要把话说清楚。”
“我是个逃兵吧。”江无昼苦笑一声,松开五指,掌心被攥出了深痕。
舒凛摇摇头,“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在家人背刺一刀的时候保持冷静,但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他们死命保你是因为想要通过你攥住爵位,给江桐一个大好前途,但万一江桐依附澳丁,不再需要你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觉得你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我想过这个问题。”江无昼说。
“你要不要考虑在首都星培养自己的势力呢?银卫军是个不错的操盘。”舒凛说:“我来之前打听过首都星的现状,老君主到底是老了,官僚集结横行,所以像祁飞星这样卓越又没有二心的精英分子才会郁郁不得出头,他会是一个很好的下属。”
“你怎么不叫他星崽了?”江无昼忽然插了一嘴。
舒凛一愣,如实答道:“虽然我很希望给全天下的毛茸茸一个家,但这不是怕跟你产生嫌隙么?像你这样没有恋爱经历的人,凡心大动就表现得很明显,你都快把‘喜欢’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这回换江无昼愣神,随后他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许,像是冬日的阳光撒在厚厚的雪:“……只是觉得他有时候傻的可爱。”
“我看你也没觉得别人犯错时傻的可爱,他应该是第一个能在你的雷区买房的人。”舒凛笑道:“实际上是你自己把雷区挖了个干净。”
江无昼垂首拨了拨郁金香未开的花苞:“所以,怎么能让他成为我复仇的工具呢......”
“我也只是提议。”舒凛耸了耸肩,看了一眼腕上的时间:“行了我要去罗曼大学了,下午有我的第一节坎蒂拉星语课,不能迟到,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永远是你随叫随到的拍档。”
江无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凝望着透明的玻璃,上面似有若现的人影扭曲钝化,逐渐变成了母亲的脸孔。
......
“阿昼,你的命是我们千方百计从澳丁手下求来的啊!你的父亲已经死了,死人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却还要好好活下去啊!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你有义务让我,让萨琳娜,让阿桐都活的体面!”
......
那个曾在父亲的葬礼上失声痛哭的美丽女人,一张保养得当的脸越发的像一张面具,让他看不透,甚至让他感到恶心。
或许那时他就应该当场吞枪自尽,那才算是一个有血性的军人给他们最好的答复。
烦乱懊悔的情绪层层翻涌上来,江无昼用力按住了额头,这时,身后传来一点儿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惊而回眸,警惕的环顾四周,在茂盛的盆栽后方看到了一点儿不合群的东西。
一直一弯两只兔耳朵,随着风的声音以及草叶摩挲的声音时不时的动两下,活泼的很。
那一瞬间江无昼有被蠢到,他心想这货该不会以为这是一场很成功的窃听吧。
而后,那兔子也觉察到了些许不对劲,接着他干了一件看起来更加不聪明的事情,举起手来把两只耳朵压了下去。
江无昼:“......你放过你的两只耳朵吧,生怕冒充不了折耳兔是么?”
两秒后,祁飞星从盆栽后方站了起来,他一边儿挠着头一边儿假装四下看看,“哎这里的环境还真不错哈......”
江无昼:“我跟你说话呢装什么聋。”
祁飞星:“。”
江无昼好像还是那个江无昼,高岭之花,严肃刻板,兔子的心放回去了一些,他来之前还生怕江无昼会眼眶红红眼角湿湿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大概会手足无措的把耿子双叫过来耍宝吧,安慰人可不是他的强项。
索性这么凶来凶去的还好交谈一点。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