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一大早就在训牛:“昨晚又跑哪去了?冻死你除了我, 谁还管呀!”
牛就软软地“嗯~”一声。
“今晚再乱跑, 明天不给果子吃了!”
“哼~”
张甘:“……”
青牛看着大个, 然而和村里的水牛一样,也是个嘤嘤怪,叫声绵软, 长叫起来婉转悠扬。不像黄牛,哞哞叫得霸气。
这家伙还特别会围着妈妈撒娇,每次犯错, 脑袋一低拱两下, 再用大眼湿漉漉一看, 妈妈就心软了。
张甘一过去, 它就原形毕露, 躺平不搭理人。
“你回来也不晓得给它带好吃的,它当然不理你呀。”妈妈在一边笑着说,在牛脑袋上抓抓。
“你瞧,没事给它挠挠痒痒,它可喜欢了,尾巴都翘起来了见没。”
张甘确实不懂牛的习性,也没当它是普通的牛来着。
这牛听得懂人话,所以他有事都是直接开口问,很少去摸它的习性。
妈妈喂好了牛,说大伯家甘蔗还没收完,要去帮个忙,让他照顾好家里,带了袖套就出门。
张甘道:“我也去吧。”
妈妈道:“这可辛苦得很,你凑啥热闹,好好待着。”
张甘干脆道:“我就是想看热闹,还不成么?”
妈妈没辙了,只好叫奶奶上邻居家耍去,免得在家出了意外没人照应。
他俩一出门,牛也跟着出来了。
妈妈还回头赶牛:“去去,你又凑什么热闹!”
青牛反而小跑过来了,到她身边又“哼”一声。
张甘道:“我看它是想吃甘蔗了。”
妈妈:“……”
于是牛也跟着去了。
张甘从没砍过甘蔗,只是回乡的时候见过路边的甘蔗地,长杆林立,密密匝匝。他嘴上说着看热闹,到了地头,跟人唠了两句,就拿上工具了。
这活儿辛苦得很,甘蔗砍倒、剥叶、捆扎、搬运,没有机械,全靠人工。甘蔗叶有锐利细密的锯齿边儿,要是不小心,划过皮肤就会留下细小的伤口。
张甘一看这大片倾斜的坡地,大概也明白为何上不了机器了。
妈妈道:“你懂啥,地下的根还要留着来年发芽的咧,机器碾坏了咋办。”
大伯也摇头道:“机器不得,弄不干净,卖不到好价。”
不巧的是,过一会还飘起了细雨,在这寒冬里阴冷又刺骨。
张甘起初有样学样,老老实实地砍,然而甘蔗叶实在烦人,砍下一剥,干枯的叶子细屑飞散,又痒又难受。
没一会他就忍不住调动身体粒子,让露在外边的皮肤穿过冬雨和蔗叶。这样就舒服多了。
他正砍着,大伯道:“三儿,牛在叫嘞,给它两根甘蔗尝尝去。”
张甘回头一看,青牛在地头直勾勾看着这边呢。
那渴望的眼神,连大伯都看出“想吃”了。但它自从进了家门,很讲究,并不会乱吃田地里的作物。
见人拖了甘蔗过来,它主动上前两步。
大伯也喜欢逗这牛,把枯叶削干净了,整根递过去,还道:“大青啊,吃了我的甘蔗,替我拉个车咋样?”
大青牛刚张嘴要接,一下呆住了,瞪眼,看向妈妈忙碌的背影。那意思明显在说:妈妈都帮你干活了,我吃你两根咋的!
大伙哈哈大笑。
大伯道:“吃吧吃吧,不使唤你,看你吓的。”
青牛“嗯儿~”一声,满意地享用去了。
张甘也不知砍了多久,机械劳作让他有些麻木,但大家都没停,他也就继续干,直到大伯喊他吃饭。
张甘到了休憩的地儿,妈妈正站在那儿看着篮子发愣。
张甘问:“怎么了?”
妈妈拎起一袋子吃食道:“嫂子,这年糕你给的吗?”
大伯娘道:“没啊,今年我还没来得及做年糕呢。”
妈妈茫然道:“那这是谁放进来的……”
她拿出看了看,又愣一下,“还有这油果子,怎么像你外婆家那边的……”
张甘一看,装着盒饭的编织篮里,油果儿装了一大袋,还有几个水果。油果子是糯米面滚圆了裹着芝麻馅儿油炸的,金黄金黄的,外层薄脆,内层酥软。这看起来还热乎,仿佛刚做好不久。
妈妈还在发愣。
大伯娘大咧咧道:“熟人捎来的吧,估计看你忙没好吱声。我尝尝,没事你就吃。哎哟,这咋还有瓜呢。”
篮里还有两根青瓜,几个甜瓜,西红柿,甚至还有树莓,带着鲜嫩的叶子。
张甘一下就看出来了。
外婆家的糕点,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瓜果……这一定来自庄园主的世界!
他猛地抬头,急忙从口袋里摸出镜片来张望。
甘蔗地里安安静静,细雨静静地下,只有大伙聊天的声音。
庄园主不会离开它的世界,更不会偷取外婆家的食物,更不会到人间行走。除了……
然而张甘没看到异族女子。
但如果是她,又为什么送食物过来呢。总不会是偷吃了外婆的糕点不好意思,好心送来了?
等等,这不就意味着,她在跟踪他吗!
张甘凑到牛那边,问:“有人来过?”
牛点了点头。
“走了?”
点头。
张甘也没作声,只是道:“下次你叫一声。”
妈妈往外婆家打了电话,确认家里真的丢了吃的。
“我才端起没多久呐,不知道哪个兔崽子偷吃了。”外婆抱怨。
妈妈便把糕点分给大伙。
张甘这一下午干活干得都心不在焉的,总觉得异族女子还藏在甘蔗林里,要么就在远处树林里看着自己。
她为什么要跟着呢,什么时候跟来的,又监视了他多久……
第二天,张甘到了地头,就先用镜片观察一遍。
没看到人影,只是吃午饭的时候,依旧多了些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瓜果,弄得妈妈直犯嘀咕。
大伯一家倒是没怎么稀奇,反而打趣她道:“一定是你平时好心,年关一到,都来报答你啦。”
“可不,隔壁村有个姓陆的人家,上个月在地里下套抓了头偷吃的野猪。那货嘴可刁啦,专挑那每棵甘蔗最甜的部位,就啃半边儿一点点,祸祸了不少。人家没忍心,放走了。”大伯娘趁着休息聊八卦。
“一个月后,他收甘蔗不小心伤了手,眼看砍不完,要赶不上趟儿装车了,在地头哭天喊地呢。第二天,也不知道谁一夜之间给他砍好啦。几十亩地,一排排倒的整整齐齐,就是没剥叶子。都说是他好心得了好报,野猪精报恩来啦。”
张甘奇怪:“怎么知道是那野猪精报的呢?猪又怎么会砍甘蔗?”
“那陆老头说的嘛。”大伯娘道,“说是野猪,也不全像,长得很奇怪,他就怕是个啥保护动物,才给放了。他说那猪每次来,地里都起怪风,呜啦啦的,鬼哭一样,都不能靠近,一靠近身上脸啊手啊就像这草叶子割一样。那天要不是它受伤流了好多血,没了力气,也靠近不得。”
乡人的故事总是充满着神奇色彩,张甘听得入了迷。
妈妈道:“我也没救过什么猪啊狗儿的啊。”
大伯娘道:“你上次不说家里遭偷儿嘛,说不定这是年底还债来了。”
妈妈嘀咕:“那也不对,三儿说那是狐狸干的来着。”
大伯娘:“咱这儿哪来的狐狸,肯定是野猪!”
“野猪咋可能进村子嘛。”
“那那那,万一成精了呢?”
……
甘蔗地的另一头,两人正咔嚓咔嚓咬着甘蔗。
异族女子听着八卦,忽然噎了一下,差点咳嗽出声来,她飞快捡起个果核,扬手一扔。
……
“这都啥年代了,哪来那么多精怪。”
“可难说,我听说那野猪啊……哎哟!”大伯娘捡起果核道,“谁那么缺德乱扔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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