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甘问:“位置很重要吗?”
泥人又纠结起来。是啊,要是不能回到原来的位置,它还剩下多少时间呢……
它嘀嘀咕咕,权衡再三,最终老实道:“重要。”
张甘记得双胞胎说过,它们有无尽的寿命。
泥人会担心时间,很显然,它来到这里,有可能失去了一些寿命。
所以他劝道:“那你回去吧,如果喜欢人类,我可以去看你。”
泥人激动起来:“真的吗!!我可以养你吗?”
张甘失笑道:“我是成年人,可以自主生存,不需要养。你可以把我当做朋友。”
“朋友……”泥人喃喃着,问:“朋友需要做什么呢?”
“只需要相互记住就可以了,然后我有时间就会来看你。”张甘说。
“好简单!”泥人连忙说,“那我们说好了!你会来看我!等等,让我先仔细看一下你的样子……”
它看了好久,像个泥塑似的一动不动。
张甘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忍不住问:“好了吗?”
泥人垂头沮丧道:“好难啊,人类长得都好像。”
张甘:“……”
不过他想想,家里的小鸡仔他看着也是个个一模一样。泥人认不出人类之间的不同,也不奇怪。
人有高矮胖瘦,其实仔细看能区分出来的,但张甘现在又累又饿,没时间教它,便道:“那也很简单,我们互赠信物,以后我来,你见到信物,就知道是我了。”
泥人恍然道:“说得对!”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样东西。
张甘给了泥人自己的随身玉佩。
泥人给了他一颗珠子。
只是一场突发奇想的相赠,但是没想到东西还挺相当,两人同时说:“这个保平安的。”
“……”
同时沉默后,泥人最先道:“你这个物件看起来像是什么动物……”
张甘道:“龙。”
他属龙,这玉佩是爸妈年轻时出外旅游给他买的。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好几块玉,观音、貔貅、平安扣……
泥人看着挺稀奇的,道:“我观人间数百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动物。”
张甘随口道:“那是神话之物,人间不存在。”
泥人恍然道:“哦,世外之物!”
它身上的淤泥盘旋起来,人形不再,变成了玉佩上的龙模样。头生鹿角,四爪生风,龙须飞舞,看起来十分灵动。
张甘不由赞道:“好看!”
泥龙绕着他游了一圈,期待道:“那么,你明天还会来的吧。”
张甘:“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算明天不来,后天也会来,后天不来,大后天也来。我家在附近,只要有时间,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泥龙高兴道:“那就说好了。”
张甘跟着它走,不一会就感觉到两边的河岸变低,再走一阵,上岸了。
巧的是,雨也停了。
张甘发现河水咕嘟咕嘟,淹过河道的水渐渐退回。
河底龙的阴影游荡而过,很快又消失在深处。
是泥人在帮忙吗?
它嘴上说着“不能阻止这个世界”、“没有那样的能力”,然而还是没忍住啊。
第19章
◎-◎
张甘离开了河岸,回到家,拿着那颗珠子看。白色的,看起来有点像珍珠,但是在阳光下照耀时,莹白的表面就会焕发七彩。
珍珠?
避水珠?
张甘忘了问,只能自己瞎猜。但珠子放在水里并没有异样。他琢磨这东西可能和白狐给他的绒球一样,是个门牌。
张甘收好了,开始在院里收拾。
这几天连续降雨,菜地都积水了,院里的地里的蔬菜都淹得不成样子,他忙着开渠放水。
村里不少田地也被淹了,泥人似乎只能降小河的水位,对其他地方的积水无能为力。
田地有埂为界,囤满的雨水得开口才能排出往低处退。
所以此时田里正热闹,大家都忙着挖排水沟。
虽然小河的水位变化有点古怪,但人们忙着抢救农田,也没人多想,只当河水顺利排到了下游,进了大河。
这之后,一连几日晴空万里。
张甘只要有空,就偷偷去小河帮泥人捡垃圾。
泥人的空间狭窄,但对他来说,仿佛汇聚了世上所有的河流,长得没有尽头,怎么也捡不完。
他甚至怀疑所谓的每接触一个人就多一些垃圾,根本就是泥人被忽悠了——这里的垃圾,可能就算它不接触人,也会一直增加!
但张甘没说,他不想打破泥人还能回去的幻想。
如果泥人知道永远也回不去了,若干年后,不知几百年,或是几千年后,它可能会面临消亡,会不会开始怨恨人类呢?
张甘不得不承认,他自私了。
但是,他喜欢泥人无忧无虑的样子。它现在一直保持龙形,每天在河底游来游去,偶尔还会调戏偷偷下河游水的孩子,哧溜滑过。
孩子们便哇哇叫着上岸:“有鱼!我踩到鱼啦!”
“水鬼!救命……”
“阿爸,河里有大鱼!会吃人!”
泥人便在暗处偷笑。
泥人也不是时刻都在这条河里,它的空间似乎并不限于这方水域。
张甘则有了新的发现。
每次进入泥人的空间,那些粒子的活跃度都会降低一些。
这大概就是为何每次他从那些世界回来,身体都会恢复正常的缘故。
张甘打算在村里多住一阵,等身体再次透明再试试。
不过夏季农时,村里可没有空闲。最近家里的花生收获了,他也不能在房里穿来穿去无所事事,得帮着去拔花生。
妈妈种的花生不多,就够自家吃,多余的就晒干了拉到油坊去榨花生油。
往年张甘上班,她就一个人干。现在回来了,自然要分担一些活。
日头毒辣,妈妈时不时就赶他走,一会让他回去看看奶奶有没有乱跑,一会让他回去拿东西,反正总得找借口让他歇着,怕他晒坏了。
张甘乐意晒太阳!
因为被人发现穿过物体是件麻烦的事,所以他选择了晒太阳。
烈日暴晒,他整日里来回草帽也不戴,又被妈妈唠叨一通。
这天中午,张甘又被撵回家了。
他一回到家,刚和奶奶吃完饭,正装盒饭要带去地里呢,外头有人喊:“张甘!三儿!在家不?”
张甘一看是村长。
“怎么?”
“你还在就太好了,哎哟!”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平日嘴上爱叼着烟斗,今天烟斗也不见了,急匆匆道:“赶紧来帮个忙,有人掉井里去了!”
张甘连忙跟着出门去。
原来村东头的张白头家,养的小猪不知怎么掉枯井去了,老人心疼猪,一着急下井去捞猪了,谁想下去了就没上来。
张白头的大儿子喊了几声,没听到回应,一着急也下去捞人了。结果也上不来了,说是呼吸不上,没力气。
这一下就折了两人在里头,张白头家里才知道不对劲,再也不敢下人了。
好在老人一下去,张白头的孙子就各自往邻居和村长家跑了。
张甘到的时候,张白头的大儿子还能说话,只是浑身无力,连个绳子都打不上结。
张甘道:“我下去。”
村长连忙劝住:“不行啊,这井底怕是空气不对,下多少人都不得行,想个别的法子。”
张甘当然知道井下可能氧气不足,但他和别人不一样!
他道:“我憋气厉害,系根绳子下去,慢慢下,一有不对我就扯一扯绳子,你们马上拉我上来。”
村子里山路弯弯绕绕,报了警消防过来也得不少时间,到时候就怕人都没了。村长没法,只好道:“那你小心点,一定不能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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