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干巴巴的讲述,少女听得兴致勃勃,连那头看起来很冷酷的黑豹也探着脖子,瞪大眼,听的很专注。
藏仁的故事听完,少女意犹未尽的对黑豹道,“原来,世间又出了一个鬼王,猫儿,万一鬼王来了白蘋溪,我们怎么办?”
黑豹长长的尾巴甩了甩,显得很淡定,“杀死他。”
这黑豹什么来历,竟然能杀掉藏仁吗?谢荷翁暗自吃惊,可没等他惊讶完,又听黑豹说道,
“或者被他杀死。”
“……”,谢荷翁抬头望天,你可真是豁达幽默啊……
“我才不要你死!如果鬼王闯进来,我就带着你躲起来,这里上百座山岭,我看他怎么找!等等,你是猫猫,那我岂不是带着猫猫躲猫猫?”少女被自己的话逗得大笑起来,黑豹眼睛半眯,好像也笑了。
看着他们之间流淌的亲昵,谢荷翁也觉得心中甜蜜,忍不住偷偷弯了嘴角。
过了一会,他迟疑问道,“请问,你们知道几千年前这里曾来过一头巨鹿吗?”
“巨鹿?没有印象。”少女回想了一下,摇摇头。
黑豹趴在她身后,没吭声。
英雄游历到白蘋溪,连神女也为他倾倒……谢荷翁突然想起廉白真君说的那句描述,他看看黑豹,又看看少女。
猜测可能不准,但谢荷翁决定试一试,“那头巨鹿死了。”
黑豹的耳朵动了动。
谢荷翁拿出鹿王角,“那头巨鹿几千年前就死了,他的同族一直生活在苦寒之地,在迁徙的途中路过衢城时,连年轻的鹿王也死了。”
他将巨鹿族在衢城的遭遇娓娓道来,少女听得入了迷,而后叹道:“真可怜啊……”
她美目含悲,转身去挠黑豹的下巴,“猫猫,你记性比我好,你如果知道什么,就告诉他吧。”
黑豹仰起下巴,享受着她的挠痒痒,“九千多年前,有一头快要飞升的雄鹿来过白蘋溪,他叫蒲英。据说,是因为他额头上的毛旋儿,像一朵蒲公英。”
“啊!是他!”根据黑豹的描述,少女想起了那头英俊的巨鹿,“他在白蘋溪住过几个月,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和猫猫打架,战败后被撵走了。”
快要飞升的巨鹿?廉白真君也快要飞升了……
谢荷翁连忙追问道,“蒲英后面去了哪儿?”
少女想不起来了,她看向黑豹。
“金兰城,他被我咬伤,往金兰城跑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永生囚徒
“那头黑豹说,当年造访白蘋溪的巨鹿,名叫蒲英,他即将飞升,故而游历四方,等待机缘。”
谢荷翁坐在韵海阁里,他身边坐着廉白真君和宴四海。
宴四海听到“即将飞升”几个字,只觉心惊肉跳,他担忧的看向廉白真君。真君即将飞升,那巨鹿恰巧也是半步飞升,巨鹿遗骨留在了俗世,说明蒲英一定陨落了,而真君在巨鹿遗骨中感知到了恐惧,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特殊的关联?
谢荷翁继续向宴四海讲述着,“蒲英和黑豹打了一架,输掉以后,跑去了金兰城。”
谢荷翁猜测,今天他遇见的少女,可能就是白蘋溪的神女,她和黑豹或许是恋人的关系?九千多年前,神女被路过的英俊巨鹿吸引,吃醋的黑豹打败了他,并驱逐了他。
廉白真君在白蘋溪中四处寻找的神女,在他离开后,因为好奇跑去同谢荷翁闲聊,又在廉白真君回来之前,唱着歌飞走了,留下了一段关于蒲英的消息。
晏四海忍不住感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他建议道:“真君,那头巨鹿就是因为四处游历,才会飞升失败,莫名其妙的死去,您要不要留下来……”
这话叫谢荷翁心弦一动,他偷偷的看向廉白真君。
“能将一个即将飞升的大妖杀死的,必定是极大的灾祸,我躲在衢城,就能躲过了吗?”
廉白真君摇头否定了晏四海的建议,他摩挲着手中的巨鹿遗骨,“我提前发现了它,或许正是上苍在向我示警,这难得的一线生机,我不能因恐惧而止步不前,放弃探索。”
宴四海苦劝无果,便指着谢荷翁道,“巨鹿遗骨因他才会流入韵海阁,今日神女现身,也是被他遇见,此子身上有些运道,真君若执意要走,何不带上他?”
旁听二者交谈的谢荷翁,以为别离已是注定,不想峰回路转,竟还有这般转变!
因一种甜蜜又苦恼的心思,他自然舍不得离开廉白真君,可留在衢城,他或许能找到回家的路。一面是故乡和母亲,一面是廉白真君,两种选择,结局都是未知的。
谢荷翁心里的两个小人拉扯着,让他无法决断。
他的向往与纠结,廉白真君都看在眼里,这个温煦聪慧的少年,寿命实在太短,他应该呆在安稳的地方,刻苦钻研学术,在画艺或阵法上有所成就,而不是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庸碌蹉跎过一生。
廉白真君对殷切地看着他的晏四海,再次摇头,“明日,我会独自上路。四海,衢城的事,早前已经交代过你,往后这避风港,要你自己来当了。”
真君说完,施施然离去,留下了担忧的宴四海,和怅然迷茫的谢荷翁。
这一夜,谢荷翁睡在硬板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好容易似梦似醒的熬到了天亮,他草草收拾,跑去廉白真君寝殿外,想要做最后的道别。然而,石门大敞,已是人去楼空。
他在寝殿的门前,发现了一张小小的水彩画,画上一个少年,持笔而笑。绿色的衣服,绿帽子,帽子下翘起的绒发,这幅图不管是色彩还是细节,都已十分逼真,想来廉白真君已经将这水彩画艺学的精通。
小小的画纸上,最吸引观者眼球的,是少年那双明亮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谢荷翁苦笑着伸手,摸摸自己的眼皮,心想,原来在真君眼中,我的眼睛这么亮吗?
那画像下面,还有一个白玉匣子,谢荷翁正要打开,阿善奴一阵风般跑了过来,拽起他就跑。
“快点,门外有人找你,是从王宫里来的人。”
他只得将白玉匣子先装入纳物袋中,随着阿善奴往外赶。
待他到得门口,便见一个黑衣宫奴恭敬的含胸伫立,等在门外。韵海阁四周,不少妖怪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她。
谢荷翁看见这个假笑的宫奴,就知道是谁要找他了,他道别阿善奴和凌霄,随着宫奴一起往王宫走。
沿途,走在街上的妖怪都在打量他,连那些在铺子里的妖怪,也要探头看他一眼。对外界传闻一无所知的谢荷翁被围观得背上发麻,他又不好意思揪着妖怪们问,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妖怪们都在讨论着他,“新王的侄子”,“麒麟混血”,“海族背后的又一个靠山”,这些标签,一个一个往他身上贴。
他如果知道了这些传言,怕不是想揪着那个造谣的家伙打一顿!可惜,他现在还不知道,且正走在与造谣者赴约的路上……
黑麒麟蹲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吹着风,晒着太阳。
谢荷翁被假笑宫奴领到王宫的主殿前,站在广场上,抬头望着蹲在主殿屋檐上的黑麒麟,心想,这屋子可真结实,那么大一坨怪兽蹲上面,都没被压塌。
黑麒麟见他到了,垂了垂眼皮,懒洋洋的说道,“上来。”
四处找遍了,也没发现梯子的谢荷翁,仰着头咬牙道:“你让我怎么上去?”
黑麒麟低声嘀咕了一句,招来一道风,将他送到屋檐上。
谢荷翁小心的扶着屋脊,慢慢坐下,用脚抵住瓦片,确定自己坐稳了,这才开口问道,“你叫我来干嘛?”
“你看那边。”黑麒麟巨大的头颅往前点了点。
随着他的指引,谢荷翁看到了王宫后侧一处空旷的广场上,那些忙碌的工匠,和飘在工匠上方的,监工一样的菩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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