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49)

　　许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支撑正常生活了，与图灵进行实验的智能人已经觉醒，不知所踪。

　　许将ST404放进实验舱，自己则躺进另一个舱内，义无反顾地启动实验。

　　所有的记录只到这里，记忆是断续又模糊的，图灵六代的尸体留在了被海淹没的岛上，许劫后余生，在比斯开湾建立了新的国度。

　　博士将U盘取下放进兜里，并没有再提视频中记录的一切，他看向楚门，问：“饿不饿？”

　　楚门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点了点头。

　　博士让人送来了粥和饭团，楚门慢吞吞地在桌边坐下，隔了很久才拿起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粥。

　　楚门几乎全身上下都写着心不在焉，博士很短促地叹了口气，提醒道：“粥就要凉了。”

　　楚门没说话，低下头舀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

　　“不想吃就算了，等会再吃。”博士盯着他看了会儿，伸手把碗挪开了些，问他，“在想什么？”

　　楚门刚把嘴里的粥咽下去，博士撕了纸巾给他，问：“图灵六代的事吗？”

　　“我以前觉得，他和许做的事情是错的，可是现在看，好像也能理解他们。”楚门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为图灵六代惋惜，又深刻感觉到人在自然面前的无力感，“连图灵那样的人，在瘟疫面前都毫无办法。”

　　博士许久没说话，楚门以为他不想聊这个话题，便伸手将碗捞过来，准备好好吃饭。

　　楚门的头发确实长了不少，吃饭时会挡在脸边，他只能一手抓着头发，勉强喝粥。

　　博士走到他身边，用手拢住他的头发，边为他解释：“人体基因组中有一对三号染色体，其中包含了重要的chemokine受体基因簇，这些受体基因簇在人体防御和清除入侵病原体等异物时，能够使免疫细胞定向趋化，诱导细胞定向迁移。”

　　停顿了下，为了方便楚门理解，博士又解释道：“如果说免疫细胞是战士，它们就是军车，负责将免疫细胞送向指定的战场。”

　　说到这里，有智能人敲了敲门，送来一个黑色的发绳。

　　博士轻巧地给他扎上头发，继续道：“咸潘多拉病毒就作用在这些受体基因上，随着定向迁移，蔓延到人体每个部位，一旦感染，不过一周就会死亡。”

　　“2013年，人类首次发现潘多拉病毒，这种病毒是一般病毒尺寸的10倍，可以通过传统光学显微镜观察。当时的科学家发现，潘多拉病毒的基因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基因的相似度仅为6%。”博士的语速很慢，给了楚门足够的反应时间，同时尽可能让楚门听懂，“也因此，人类认为它起源于一种已灭绝的古老细胞形态，甚至可能来自外星。”

　　“外星？那这岂不是无解了？”楚门垂着眼，用勺子把挂在碗壁上的米刮下来，边道，“博士，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顺其自然。”博士道，“人类总该受点教训，况且生老病死本就是常态。”

　　不知不觉间，楚门已经喝完了一碗粥，博士看了看一口没动的饭团，道：“再吃点。”

　　楚门实在很饱，把空碗推过去，道：“不要了。”

　　博士没有强求他，只是递纸巾给他，然后继续回到上一个话题：“但我会尽力为人类研究出生路，无论多少年。”

　　事实上，博士现在在做的也正是这些事，楚门从不怀疑他的话，比起图灵，博士更想看到的是人类以人自己的姿态战胜病毒。

　　“人类肉体的脆弱，才让人拥有强大的精神和复杂的灵魂。”博士说着，低头看着楚门的眼睛，道，“我很羡慕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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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发现居然要完结了，大纲只剩下几行，再三四章吧，能看到这里我很开心。爱你们。

 

第43章 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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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不想了。”博士按了按楚门的肩，话里安抚意味明显，“头发长了，等会给你剪一下。 ”

　　楚门伸手绕到颈后，摸了摸被博士扎起来的头发，道：“不剪了吧，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博士垂着眼看了会儿，由着他去了：“好。”

　　楚门跟博士聊天时其实早已经没了困意，但喝过热粥身体一暖，就下意识打了个哈欠。

　　博士关掉了通风，问楚门：“等会想做什么？”

　　“先睡会，然后去看看植物吧。”楚门站起身，将椅子推回去，问，“那你呢？”

　　“实验室。”

　　他一说楚门才想起来，自从之前发现自己基因的不同后，关于繁衍人类的实验就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实验还没有头绪吗？”楚门问。

　　“是有点困难，我还在尝试。”博士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但很快他就冲楚门笑了下，道，“别担心，总有办法的。”

　　楚门点点头，“那，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告诉我。”

　　“好。”博士拉上了窗帘，要楚门去睡觉，又叮嘱，“如果饿了，就告诉rabia。”

　　“那如果想找你呢？”楚门抬起眼，故意逗他。

　　“实验室。”博士没有看懂他的戏谑，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肯定地告诉他，“我一直都在。”

　　楚门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醒来后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比斯开湾。

　　他们在比斯开湾只待了短短几天，给楚门的感觉却像是几年，甚至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夜里博士坐在床边，像一尊静默的神像。

　　月光会从阳台洒进来，落在地上形成晨昏交替般的分界线，楚门只要睁眼便能看到博士的轮廓，在苍白的月光下柔和，然后博士会转过头，用漂亮的蓝色眼睛看着他，问他怎么醒了。

　　楚门很难想象到，在那些夜里，博士究竟在想着什么。

　　博士从来不说，他只会在雨夜时用身体挡着天台的门，让清凉的空气涌进来，然后在每个天光乍泄的凌晨，悄悄拉上窗帘。

　　有点不妙。

　　这才分开了一个小时，楚门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最后楚门洗了把脸，去吃过午饭，然后拽上一脸气愤的“瓦力”去植物室。

　　“你又和博士吵架了？”“瓦力”滑到楼梯边，轻车熟路地张开手，等着楚门抱它，顺便指责道，“你不听话。”

　　楚门拍了下它的脑袋，很想再补上一脚，强调：“没吵架！”

　　只是想到博士还因为实验忙得焦头烂额，楚门实在不愿意打扰他。

　　“瓦力”还耿耿于怀那朵花，这次干脆把花随身别着，楚门伸手想看一看，就被它躲开，大喊：“楚门！你又要抢我的花！”

　　“这花还是我给你的呢。”楚门讪讪地收回手，又瞪了它一眼，“说了多少次了，只是要回来，不是抢。”

　　“行了，我不碰你的花！”见它还护着，楚门翻了个白眼，问，“你还下不下楼了？”

　　“瓦力”这才肯放开花，让楚门将它抱下楼。

　　等到楚门下楼，将“瓦力”放在地上，它便头也不回地冲向植物室。

　　楚门遇见了从植物室里出来的“上”。

　　“上”问：“怎么不进去？”

　　楚门沉思了下，目光盯着已经在植物室里转圈的“瓦力”，道：“在想把这个笨蛋扔进海里能活吗。”

　　植物室里又少了两种植物，但据“上”说，它们在很多地方发现了从前已经销声匿迹的珍稀植物的影子，同时，已经有一部分种子被带出种子库，尝试进行培育实验了。

　　躺椅还在，连同毯子都被收拾得很干净。

　　楚门舒服地坐进椅子里，看“瓦力”一动不动地站在墙根，便问：“你又怎么了？”

　　“瓦力”没有说话，愤愤地扭过身背对着楚门。

　　楚门无奈地站起来，走到面前，伸手戳了戳“瓦力”的脑袋，问：“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