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45)

　　机器人开始继续向内包围，动作慢了许多，但每一个机器人都做出了进攻的姿态，等待着挣脱控制后飞扑上前。

　　楚门站在博士后侧，胳膊紧贴着他的背，在僵持了几秒后，楚门明显感觉到了来自手臂传来的滚烫热度，再一摸，发现博士身体的温度高得吓人。

　　“博士……”楚门低声叫他，心急地拉住了他的胳膊，“别继续了。”

　　机器人开始出现躁动，关节活动的声音让楚门打个了寒颤，ST404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博士，别抵抗了，你下不了手的。”

　　博士和楚门已经移动到了大门处，外面，一架涂着红色喷漆的直升机停在沙滩上，“上”站在直升机旁，手里抱着防护服。

　　楚门背抵住了大门，博士没有回头，用充满着电流声的声音道：“楚门，出去。”

　　楚门看了眼ST404，手心抵着博士发烫的后背，只犹豫了一秒，他推开门冲了出去。

　　“抓住他！”

　　ST404一声令下，不少机器人挣开了限制，朝楚门飞奔过去。

　　“我让你们走了吗？”博士骤然加强了控制，将他们呵停在原地。

　　机器人中忽然传出很微弱的呼喊：“父……父亲……”

　　这些机器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被叫停后因为抵抗，眼睛开始疯狂地闪光。

　　博士眼里的蓝色陡然熄灭，但他用身体挡住了大门，将楚门隔绝在门外。

　　数以万计的机器人在一瞬间朝博士飞扑过去。

　　楚门惊慌地回过头，只看到密密麻麻的银色将博士淹没，ST404正冷冷地看着他。

　　“上”将准备好的防护服递给楚门，楚门看都没看一把甩开，厉声问：“带武器了吗？”

　　“上”怔了下，从兜里摸出一把早上给“瓦力”刻木雕的短刀，问：“只有刀，算吗？”

　　楚门抢过它手里的刀就往回跑，“上”急得拉住他，道：“博士说，不可以伤害……”

　　楚门猛地转身将刀抵在“上”的脖子上，道：“别拦我，不然连你一起捅。”

　　楚门费力挣开“上”的手，疯狂地朝大楼跑去，到门口时却忽然立住了脚步。

　　“上”紧跟着赶了过来，才发现博士好端端地站在门口，而机器人扑倒的是另外一个挡在博士身前的机器人。

　　ST404发现不对，急忙吼道：“都停下！”

　　智能人们后知后觉地从地上爬起来，被众多智能人撕扯的那个智能人四肢已经损坏，只能在搀扶下站起来。

　　“莉莉安，你干什么！”ST404冲到她面前，恨铁不成钢道。

　　被扶起来的莉莉安艰难地用左腿站稳，动了动肩膀，发现右手从手腕上断开了，左边的肩胛被折成了诡异的角度，左臂整个向后弯折。

　　莉莉安眼睛的红色时隐时现，像是在艰难维持着最后的运作，她挪步到博士身前，伸着尚且完好的右臂，把博士和刚进来的楚门都挡在身后。

　　“父亲，停手吧。”莉莉安的声音出现了卡顿，时断时续，“放他们走吧。”

　　ST404气急败坏地指着莉莉安，道：“你要帮着一个机器吗？”

　　“难道我们不是机器吗？”莉莉安一脸悲戚，手臂支撑不住地垂下，“我不会疼，不会哭，闻不到味道，也尝不出食物，我甚至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在哪。”

　　机器人都停了动作，歪着头看向莉莉安。

　　莉莉安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机器人，最后看向ST404道：“父亲，您真的认为我们是人类吗？”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ST404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看向其他的机器人。

　　被他看到的机器人都垂下了头，回避着他的视线。

　　博士身上并没有损伤，在机器人扑上来的一瞬间，莉莉安就以更快的速度挡在了他面前。

　　看到博士没事，楚门狂跳的心脏才终于平复了下来，而博士见他拿着刀冲进来，不甚赞同地皱了下眉。

　　楚门赶紧收起了刀，伸手去扯博士的胳膊。

　　博士的温度在慢慢下降，声音也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看向ST404，道：“许，其实你都知道，图灵就是错了。”

　　“老师不会错！”ST404瞪了博士一眼，转而看向莉莉安，“如果我偏不收手呢？”

　　“对不起，父亲，那我不能帮你了。”莉莉安垂下头，“我多希望我从来没被创造。”

　　说完，莉莉安转过身看向楚门，她伸手想去摸楚门的脸，楚门下意识躲了下，莉莉安一怔，又缩回手，轻声道：“楚门，做人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很开心啊？”

　　楚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但莉莉安似乎也并不强求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冲楚门说了“对不起”，然后推开门，朝着海边走去。

　　机器人们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全都陷入了沉思，不知是谁先跨出第一步，机器人们都跟在莉莉安的身后踏入海滩。

　　“回来！”ST404呵斥道。

　　但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话，所有人依旧追随着莉莉安的背影。

　　楚门也想跟出去看看，但被博士拽住了胳膊，回头看见博士低垂的视线，才意识到自己手臂被晒得有些发红。

　　“上”还算尽职，迅速捧来了防护服。

　　ST404恨恨地瞪了博士一眼，而博士平静地看着他，道：“对我而言，我控制的是他们的机器身体，但他们肯听你的话，是因为你是他们的父亲。许，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人才是最难掌控的。”

　　楚门穿着防护服追出去时，海边已经围了一圈的机器人。

　　莉莉安已经走进了海中，海水蔓延到她的腹部，并随着她的前进不停上涌。

　　“莉莉安，你要干什么！”ST404追了过来，怒声吼道。

　　比斯开湾的水很深，莉莉安只走出去一百多海里，海水便已经快涨到肩部。

　　听到ST404的呼喊，她在海里转过身，充满电流、卡顿不断的声音沿着海浪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我要去找圣约翰，如果他能接纳我……”莉莉安说，“我想向他祈求一个新的生命。”

　　莉莉安很快就彻底被水淹没，她启动了漂浮功能，又迅速朝圣约翰的方向游去。

　　海面起了风，从圣约翰的方向吹来，像神在欢迎自己的信徒。

　　ST404挫败地看着莉莉安离开的方向，喃喃道：“不，老师不会错的……”

　　楚门觉得他实在可恨又可怜，说到底也都是为了图灵，可图灵已经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

　　楚门隔着厚重的防护服，伸手拉住博士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博士转过身，刚走两步，ST404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裹着湿咸的海风，听起来很粗糙。

　　“16号，值得吗？”

　　楚门没有搞懂ST404问的究竟是什么，偏过头却发现博士正在看着他，很快又移开视线，说：“当然。”

　　也许不需要在乎问题，无论什么，做了就是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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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增加了几句话～如果看到结尾是“值得了”就是对的，可以刷新一下哦

 

第40章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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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直升机后，博士就进入了待机状态，楚门握着他的手，透过防护服能感觉到他的温度时高时低。

　　操纵庞大的机器人群本来就不容易，博士还需要小心翼翼地防止操控过度，就好像电脑强行运转无法承受的程序，总会导致一系列问题。

　　楚门叹了口气，心里默默骂了ST404一通，冲动下扬起手就想把手里的U盘扔出去。

　　飞机在气流层中颠簸很剧烈，楚门一抬手，差点真的把U盘晃出去，冷静了些后，他还是收了回来。

　　手里的U盘是黑色的，因为主人长时间的摩擦，上面刻着的字母大多都已经掉了。楚门只能依稀辨认出“kin”这三个字母，应该是U盘的生产公司。

　　临走时，ST404突然叫住了他们，然后表情复杂地把这个U盘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