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愁的是晋琅以为两人还能在温存一会儿,哪曾想迴渊知晓时间不多,没了多的心思,只一心想为晋琅修炼铺路。
竹林别居既然被毁, 他们便干脆离开这儿, 迴渊带着晋琅御剑飞行。
迴渊说要他历练, 于是御剑复行一月有余, 带着晋琅来到了一片人间荒蛮之地。
何为荒蛮。
失人性, 丧天理,无常道。
这荒蛮之地乃一片积年的战场,是遍地死尸,地上黑沉沉的,像是被血水浸透了一般,晋琅如今也有些道行, 眼见怨气冲天, 几百里连绵着一大片鬼森森的阴气。
迴渊怜悯世人, 施法唤起飞沙,不叫这些凡人尸骨暴露在日头下,死后还要成为鬣狗腹中食。
晋琅忽然出声:“此处灵道皆失,怨气难消,恐怕会成为第二个万鬼城。”
“没错。”迴渊应道。
万鬼城可不是单单靠鬼族就能筑建起来的,人间战事连绵,灾祸不断,怨气汇聚,自然而然就会消耗减损当地的灵气。迴渊少时志气昂昂,见到类似万鬼城的鬼域之地,还会亲去斩妖除鬼。
而资历渐长,心智成熟,迴渊才逐渐明白,万鬼城是屠不尽的。
只要乱世不平。
到后来,迴渊天尊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轻易动手,只会尽量消净万鬼城这类地方周遭的鬼气,以求阴阳平衡。
晋琅对眼前的血肉炼狱也没有反应,他斜眸瞧了瞧迴渊的侧脸,在那张冷面之下瞧见了一丝丝悲悯,便眼眸一动,装出副惊惧的模样。
迴渊见状,驱剑离开此处。
究竟会被带去哪儿,晋琅不担心,他在飞行法器上冥思苦想,操心该用什么借口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好感积分。
等回过神的时候,迴渊已然将他带到了东海之上。
嗯?
来这儿干嘛?叫他去水里找鲛人历练?
不怕他屠海吗?
迴渊并无此想,他御剑穿云,白衣与海上仙云几乎融为了一体。
显然不是入海。
风行道,云层绕厚,晋琅浸在云海里,任由柔软的白棉拂面。
前方迴渊有了动作。晋琅看不清,大致能从动作判断他是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什么物件儿,霎时,二人面前的白云错开了一扇门壁。
云门开启,迴渊轻车熟路,御剑入内。
待瞧清云门之后的世界,晋琅扬了扬眉,眼中遏不住的惊奇。
听闻东海之上,藏着一处云隅仙渚,堪比蓬莱洲,桃花源。
百年难得一见。
听闻岛渚居民人人都会驻颜之术。他们热情友善,遇见有缘者,还能得到他们赠予的宝丹法器。不少修士穷其一生在海上游历,就是为了能见一次云隅仙渚。
可这世人难求一见的云隅仙渚,迴渊没费什么功夫就找着了,明显不值钱。
很难不让晋琅怀疑迴渊同云隅仙渚之间有所联系。
云隅仙渚乃空中漂浮的一隅仙岛,底下是云团托衬,宛如神灵仙居。迴渊带晋琅飞到云岛上,后者双足落地,只觉得自己的双脚好像踩在了一团棉花上,软乎乎的,站着没那么踏实。
附近有几位身着彩衣,面遮纱的美貌女子,正聚在花池附近采摘鲜花,迴渊与晋琅冒然出现,着实将众人吓了一跳。
迴渊正要开口,一位额间花钿的年幼小姑娘认出了迴渊,抿唇笑道:“呀,是迴渊天尊。两百年也不见您来一趟,我前些日子还怨您无情呢。嗯?这回还带了个玉面小郎君?”
“呵呵。”她挑眉轻笑,越过迴渊逗他,“生的真好看,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可定了婚配,结了道侣?”
看样貌,年岁不过十一二,说话倒是老成,好像是这群十五六岁漂亮姑娘的领首。
迴渊不爱说笑,对对方的调侃,亦无动于衷。
他只道:“迴渊多有叨扰,万望见谅,云中君可在?”
“他呀~”小姑娘听到云中君的名字,眼帘微垂,指尖捻着一朵粉粉嫩嫩的小云花,小幅度地转了一圈儿,漫不经心道,“还醉在他那铸兵池里呢,好几个月都没出来了。你来了,他一定很欢喜。”
小姑娘随口喊了个黄衣少女,“杳娘,你带天尊去慕云居,再去叫醒那武痴。”
“是,仙主。”杳娘拘了一礼,随后依照仙后的吩咐,将师徒二人引到了慕云居。
云隅仙渚的人走路都奇奇怪怪的,足尖轻点,仿若踩在云端,蹦蹦跳跳的,可爱好玩,很有意思。晋琅走路不稳,但也没办法一下就掌握蹦蹦跳跳的走路精髓,没走几步,他忽然觉得脚底的棉花云变得硬挺,十分好走了。
无须言明,晋琅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杳娘蹦蹦跳跳地将他们带到一处云朵绕出的小院,院子口摆着一块大石,歪歪扭扭地刻着慕云居三个字。
她向二人行礼,“二位请在此稍作休息,杳娘这就去喊仙君。”
“有劳。”迴渊淡道。
待杳娘走后,晋琅才凑到迴渊跟前儿,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师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慕云居里面的屋子也是云做的,但晋琅忍不住戳了戳围栏院子的墙壁,发觉着云朵十分有弹性,怎么戳也戳不过去。院内的桌椅也都是云做的,主要不同的是颜色。
云的颜色非单一的白,应该说五彩斑斓,晋琅站在里头,觉得院子名该改一改,改成彩云居比较恰当。
迴渊倒像是习惯了,同晋琅走入远门后,才开口说:“此处名为云隅仙渚,仙主云中君同为师是道义之交。云隅仙渚有两主,一位是云中仙君,另一位则是你刚刚看见的那位云东主。他们二人不是夫妻,而是兄妹。”
挺有意思的。
“徒儿见游记书,云隅仙渚的居民都擅长青春驻颜之术,今日见,方知游记所言不虚。”
“不是驻颜之术。”迴渊说,“云隅仙渚中人皆是逆生长。外显的容貌年岁越大,真实年岁越小。”
……晋琅瞬间就想到了那位年仅十一二岁的云东主。
师徒两人正说着话,没多会儿杳娘一块儿来请,说仙君已经请了出来,仙主也在殿厅设宴,为两位接风洗尘。
从慕云居到殿厅这一条路,不少渚人躲在角落偷窥他们。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稀罕事儿,毕竟云隅仙渚几百年都不一定有客造访,好不容易来了两位新的玉面郎君,自然要来赏赏眼。
晋琅听到谁人窃窃私语。
“那小郎君生得真好…个高腿长的,就是不爱笑,可惜了。”
也有男子混在其中,一同论话,“不爱笑多好呀,气质冷冽。不过我更喜欢身后那位长者,气质通透,一身金衣灿灿,好不耀目。”
“反了反了,那位才是长者,你们想什么呢?”
“啊,自然什么都没想,就是想两个都要。”
“……”
晋琅才记得,按照他们这种逆生长的年岁计时,迴渊该是个少年郎,他才是长者。
魔尊发散思维,心想着也不是不可以,细算下来,他确实比迴渊年长些。
殿厅也是云做的,用得金色云砖,即便日头沉落颜色也不会消散。
云隅仙渚没有烛火,他们用夜明珠做照明。整座殿厅的□□都刻有浮雕,随后镶嵌宝石,夜明珠等物,既保证了屋内明亮,又能增添殿厅的奢华美感。
这成吨成吨的夜明珠,人鱼晋琅看了都忍不住想,纯海皇室也没你奢。
两位年幼的君主并肩端坐正殿之上,其中一位晋琅已经见过了,还被调戏了一下。另一位不过八九岁的白发君主瞧见迴渊,稚嫩的脸上挂着笑意,连忙起身下殿阶,亲自迎接迴渊。
“好你个迴渊!这么久才记得来见我一面。这会儿可别急着走,我新炼了几把神兵,你多留几个月,陪我试试兵器。”他迎着迴渊往殿内走,又注意到身后跟着的小晋琅,“诶?这位是?”
不难猜出这七八岁的孩童便是传说中的云中君,按照逆生长规律推算,这位得是云隅仙渚最长者。
晋琅刚要恭恭敬敬给人行礼,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然迴渊主动开口,截断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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