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冷下来,对晋琅道:“我驻守蛮窟里已久,外头发生何事都与我无关,你不必唤我师尊。”
哪知晋琅就是个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犟骨头,他摇头,盯着少年迴渊,一字一字认真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就算只是师尊的一根头发丝儿,晋琅也还是要唤您师尊。”
更何况你他妈的是迴渊的残魂,万一残魂归体呢?到时候记忆也会捎带着回本体,他在少年版迴渊身上刷的好感度更叠加到迴渊本体上。
老子真踏马聪明。
魔尊心里默道,随后一抿唇,垂下眼眸,安静了。
叶栖竹见气氛不妙,赶忙插了一嘴,“迴渊师叔,您方才说…在蛮窟里驻守?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怎得会在沧澜宗出现?”
“当年我师悯冬与妖修另羞婳与沧澜宗鏖战,祭身死魂散,将她封印在这蛮窟里。”少年迴渊说得淡然,听者却只觉心惊胆跳。
叶栖竹大概听到过这些事。当年妖修另羞婳大战悯冬仙尊,整整打了五十年,沧澜宗在那一战受到重创,而后山钶真人继任掌门,修生养息百年,与迴渊天尊二人联手才得以重振沧澜宗。
其中凶险与坎坷,绝不是少年迴渊轻描淡写几个字这么简单。
“可是,您又为何会…”第一个问题还没得到答案,叶栖竹也不介意再多问一次。
“我剥了一缕生魂,设阵驻守此处。”
叶栖竹哑然。
剥生魂?!这是什么可怕的法子?!阵法驻守居然要如此代价?!
而且,若按照少年迴渊的说法来算,他是从大战结束后便开始设阵的,那…那就整整驻守了五百年!
该是怎样的毅力与心怀…才能让一个人忍受剥魂之苦,忍受残魂守阵五百年的孤寥。
而且…而且剥了一缕生魂,依旧能成为天下第一人!
少年迴渊似乎并不关注这些,也不想在意自己的本灵发生了什么事,他淡道:“蛮窟里本该为绝境,进出无门。但这几百年时光,阵法效力变弱了,才会将你们几人吸入阵法之内。”
“迴渊师叔,栖竹还有一事未说。”
叶栖竹想起混入沧澜宗的魔修,便将此事也提了出来。
迴渊听他说完,默了一阵,才道:“你怀疑是魔修搞的鬼?”
啧,晋琅在心底咂舌。
你当我们魔修都他妈闲得慌,一天到晚找事?
……魔尊又想了想自己那群天天想找人干架的破手下,又把上面那句话给咽了下去。
好像确实是一天到晚找事来着。
……回头他就回去把找事那个逼揪出来,抽筋拔骨,给自己撒撒气。
蛮窟里好像也是分白日黑夜的,白日的光沉下去,红就浓成了墨色,将外头裹得完全看不见光。
少年迴渊不受侵染的洁白成了他们净化双眼唯一的救赎。
晚上妖修妖力更甚,连少年迴渊都不愿在此时轻易离开洞穴。若是与妖修对上了,他倒是能活,只是这几个误入陷阱的小白兔可就要成为盘中餐了。
石洞内比较简陋,因为少年迴渊不用睡觉,啥都没摆置。
萧闫庄和他的猫,叶栖竹,晋琅,迴渊,各自待在了不同角落。
少年迴渊守在洞口,正闭目养生。耳旁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眉头微蹙,抬眼便瞧见小心翼翼朝他挪动的晋琅。
晋琅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了,被抓包也不怕,扬出一个可可爱爱的笑容来,软声道:“师尊,我饿了。”
晋琅绝对从迴渊转瞬即逝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丝疑惑。
他大概是觉得莫名其妙,饿就饿吧,为什么要同他说?难道指望他去捕食?
……蛮窟里连根草都没有,他总不能去挖土吧?
晋琅小声道:“我带了食物。”
少年迴渊神情古怪,“那你便吃。”
估摸着是逮到了胡说八道的机会,晋琅放飞自我,开始贩剑:“以往徒儿吃饭,都是师尊亲手喂的。”
叶栖竹倒吸了口冷气,萧闫庄眼神迷茫了一下,而后猛然醒神,抱着自家瞪大双眼的猫猫赶紧缩到角落去,力求对方看不见他们。
少年迴渊更是怔了一下,眉头慢慢拧紧,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干出这种荒唐事。
喂食?可能吗?!
见皮得差不多了,晋琅坐直身子,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冒着热气儿的食盒。打开盖,慢慢推到了迴渊面前。
食物的芬芳在洞穴内弥漫开来,萧闫庄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但始终不敢抬眼望这边瞧。
面前摆放食盒的少年迴渊手指握紧了剑,神情变化莫测。
倒像是在拔剑与拿筷子之间徘徊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晋琅:贩剑好快乐!
迴渊:……
第25章 十里画廊
当红影浓得不再那么强烈,外头风景依稀可见之时,大家便知道白日到来了。
依少年迴渊所言,蛮窟里出入无门,本当没有出口。但既然他们能进来,必定也能出去。
少年迴渊便于他们商议好,想办法送他们出去。出去之后,由叶栖竹去联络山钶或是迴渊,请二人到清池附近勘察过后设法修复出入口,以免那妖修出去为乱人间。
“师尊,徒儿有一事不明。”晋琅一开口,少年迴渊大概觉得有些不自在,神情总是很古怪。
或许是因为晋琅样貌同他差不多大,又或许是因为他始终不太能接受自己竟然真的收了个徒弟。
晋琅才不管他那么多,继续说道:“师尊难道打不过那个妖修吗?为何还要修复阵法?”
迴渊如今的修为也就在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上任妖修连区区一个阵法都破不出去,还要靠外力相助才有逃离的希望,怎么可能打得过如今的天下第一剑?
魔尊:打不过吗?我不信。
如果迴渊真敢这么承认,他就换来本体,替老婆行道。
叶栖竹也回过味儿来,“迴渊师叔,栖竹认为,可请掌门师父或师叔本尊来亲自铲除这个妖修,永除后患。”
不知为何,少年迴渊回头看了他一眼,眸中情绪晦涩难懂,似乎藏着许多事,但仔细一看又如一潭静水,毫无波澜。
有故事。晋琅想。
吃饱了撑得守她五百年还不杀,这里头的故事说不定比他想象中还复杂。沉迷追妻的魔族自然对情感方向这一类更加敏感,他开始深深怀疑迴渊是不是他妈的喜欢另羞婳?!
……。
越想越可疑!
阵法出口很有可能就藏在那座宫殿当中。少年迴渊先出了一趟门,亲自去宫殿一探究竟,留下一个满级的新手大佬和两个金丹期一个元婴期的菜逼在洞中惴惴不安。
金丹期菜逼之首看见晋琅脸色不是很好,还非常温和地劝慰他:“小师弟,不用担心,师叔他定会找到法子。”
晋琅在心里悄悄翻个白眼。
你看看你说得像是人说的话吗?一点儿都不像主角。把希望全放人家身上,难怪还只是个金丹期。
叶栖竹见他情绪低落,伸手过来想抚一抚晋琅脑袋,后者缩了缩,嘟嘟囔囔地说:“大师兄,晋琅不是小孩子了…”
叶栖竹失笑,倒也不觉得尴尬,瞧着晋琅甚是可爱。
完全没想到是来自一个魔修尊者为数不多的善意提醒。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少年迴渊从石洞外回来,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
“上来。”
红幕蔽天。
他们在一片红雾中穿行。
少年迴渊身上的白再度发挥洗眼效应,拯救众人视觉疲劳于水火。
剑身周围设了隐身诀隐去了包括少年迴渊在内的所有人气息,难度不是太高,但在另羞婳妖力衰弱的白日很够用。
长剑小心谨慎驶入横出的镂空在外的宫殿楼台。
镂空的楼台之下悬挂的无数具残缺的尸体正迎风摇曳,晋琅眼尖胆子又大,仔仔细细看着那些血腥模糊的悬挂腊肉,觉着这些尸体长得都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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