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涟绮峰算的上什么,就算是这沧澜宗,小爷都来去自如!”他两手挎着腰,趾高气昂地走了两步,绕到晋琅另一侧去,“倒是你,一个小鲛人,怎么混进来的?”
“我不是鲛人!”晋琅竭力否认,“我是沧澜宗的内门弟子!”
“哦~”秋白拉长尾音,饶有兴趣,“小鲛人竟然还能成沧澜宗弟子?你可知沧澜宗从来不收外族异兽,要是被发现了你的身份,他们会如何处置你呢?”
秋白也是坏心眼,他瞧着晋琅瞪大眼瞳,满脸惊慌的样子,就开心的不得了。
果然,晋琅慌了,他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便软了声,摆出一副恳切的姿态。
“求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好不容易才成为内门弟子,只是想学有所成,能让族中同胞刮目相看…”
秋白身后毛绒绒的长尾一摆一摆的,恣意嚣张。
“小爷没这个义务给你保密。”眼角余光瞥见晋琅着急地咬了唇口,他邪眸一笑,凑到少年面前,“不过嘛…你要是能用别的东西来换,小爷可以考虑。”
晋琅眉头微扬,抓住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秋白将他精致的面容瞧入眼中,舌尖舔了舔虎牙尖儿。
“小爷要你与我双修!揄系正利。”
…啧。
果然是妖兽,脑子里除了睡就是吃,再不然就是满足下半身。
闻言,晋琅憋了口气,把脸涨得通红,费尽力气装得又羞又怒:“你!你无耻!”
他想跑,可刚迈出两步就被足尖的刺痛绊了一跤。秋白毫无怜悯之心,他走上前踩住了晋琅衣服下摆。
“你还能跑得过小爷?”秋白面相狰狞。
他原以为小鲛人反抗会更激烈一些,哪知道小鲛人只是静静盯着他踩在衣摆上的脚。
不知怎的,秋白背脊发凉,心生胆怯。
他下意识挪开了足,挪开以后反应过来,他才是占据主导权那个,怎么还莫名怂了?
大猫很生气,他呲出牙,正要重振猫纲,就见小鲛人抽回衣摆轻轻拍了拍上头的灰,然后抬起眼瞧过来。
小鲛人清透的眼底蒙上一层雾,盈盈眸光瞧得猫心口都化了。
大猫被美色所迷惑,咕咚一下,喉头滚动,倏然忘记自己想干什么。
晋琅视线只是在秋白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很快又转向四周。见始终无人,他便低下头,:“…你是怎么瞧出我的?”
“小爷我是什么猫?兽中之王!就你这样的小鲛人,我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味儿!”
他模样乖,低头抿唇,手指拽着衣角好像挣扎了许久,才不甘不愿地说了声。
“好。”
秋白大喜,几步上前想抱起小美鲛人,但后者防着他,忙摆手道:“不,不是现在!”
“?”秋白眯着眼,牙齿外露,“你要骗我?”
“不,我不敢!”晋琅争辩道,“我今天跟小师姐一块玩得晚了,若再不回去,我师尊会出来寻的。”
“那你想怎样?”
“两日后。”晋琅指了指后山方向,“后山有一池净水,两日后午时,我…我去寻你。”
褐黄色的兽瞳狭成一条直线,里头倒映着小鲛人娇弱无力的姿态。秋白甩了甩尾巴,终于松口:“你可不要心存侥幸,想骗小爷。小爷不仅会把你的身份昭告天下,更会直接将你这尾小鱼拆食入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猫大爷撂下一句狠话,足下生风,窜进了树丛里。
夕阳沉落,无尽余晖镀在少年身上。鬓边几缕碎发飘飘扬,倒是遮住了眼中情绪。
脚丫子疼。
晋琅爬起身,慢悠悠往回走。
所幸周边无人,无人看见少年眼底淬着一抹阴狠的光。
但这样的阴狠在晋琅从传送阵走出,踏在崖柏峰土地的时候尽数散去。
此刻他所思所想,全是自己需不需要找个借口让迴渊来同情他,舍不得罚他。
意外的是,屋中无人。
白纱满屋飘,屋子空荡荡,桌上一张白纸被黄铜镇纸压得严实。晋琅拖着疼到发颤的脚丫走过去瞧,便见纸上几个字苍厚有力。
[十日归,修行勿懒。]
出去了?
难怪没来寻他。
晋琅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笃定迴渊若是在,见他迟迟未归,肯定会出来寻人。
纸边还摆着另一只精致的乾坤袋,晋琅打开一瞧,又是十个食盒。
…。
为人师表,迴渊真是尽心尽责,很担心他吃不饱。
迴渊暂离,也叫晋琅松了口气。
他衣衫尽褪,囫囵的散在地上,转头就栽入了池中。
“哗啦——”好大一声响,水花溅有一人高,甚至还泼的轻纱沉坠,滴滴答答流下清珠。
净池霎时绽出灼灼金光。
可惜池子太短,晋琅上半身和大部分鱼身泡在水里,最末端的尾巴尖儿和大块鱼裙却只能委委屈屈的耷拉在池子外面,就像散了一地金色绸缎。
咕噜咕噜泡了一会儿,少年双手攀上岸边,稍一用力,上身就从水中脱出。
他向上挪动身体,在水池里坐直,鱼尾鱼裙这才顺利进入池中。
潺潺水声伴着鱼裙一同漾开。
解开银带,湿漉漉的发顷刻散拂,水珠轻吻羽睫,滑出条泪痕同道,又在脸侧凝成珠,坠归水中,激出阵阵涟漪。
晋琅仰起头将胸口浊气尽数呼出,那股焦灼疼意终于有所缓解。
舒服!
大猫出现,迴渊不在,真是天赐良机。
晋琅歪着身子,一只手支岸边托腮,尽显慵姿懒态。
他摇着尾巴尖儿,金灿灿的鱼裙在水里荡漾开花,回想山脚下拦他的小猫,面上勾起些许不怀好意。
灵兽化人,需金丹期以上。
沧澜宗虽看似自由,许多地方都设下了阵法,若要自由进出,怎么着也得在元婴中期。
那只大猫想必是万兽宗藏着的大杀招,平日就装作刚开智普通灵兽,到关键时刻化出原型,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藏拙这种花招,历久不衰。
他的出现对晋琅来说,就是瞌睡送枕头,如此恰好到处。
近日来,鱼尾之形越发不稳,像今天这样忽然显现。若不是迴渊不在,他很有可能就暴露了。
晋琅猜是在迴渊身边待久了,营庾洒养过剩,灵体承受不住这样磅礴的水意,显现崩溃之势。
再这么下去,他可能连日常人身都维持不住。
最好的法子便是回魔界一趟,将灵体固形。
可他在风口浪尖上待着,时时刻刻被人关注,当如何寻一个合适的借口离开沧澜宗才不会被人怀疑?
最重要的是,不被迴渊怀疑。
晋琅还没来得及为这件事苦心,大猫就送上门来了。
双修?吃鱼?晋琅一阵冷笑。
两日后他只需杀了那只大猫,将它做成尸傀儡,假装被其胁迫带离。待完成固灵,随便找个借口说从尸傀儡手上逃脱,再回到迴渊身边。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合情合理,还不会被轻易怀疑到自己身上。
临时起意想出的计划,在晋琅见到大猫真身的那一刻便悄然成型,他当时还在想,实施过程中最麻烦的环节还得是迴渊。
怕就怕迴渊感知到他有危险,从崖柏峰下来。
到那时他就算做出一百个尸傀儡都不一定能离开沧澜宗。
现在倒好,一切水到渠成。
漆亮的瞳子淌星点金光,轻飘飘挟着杀意。
那只猫无论如何都得死。
即便没有这次的临时起意,光冲着他喊自己小鲛人这一件事,他就必须杀猫灭口。
更何况…
晋琅眸色稍黯,慢慢挪望迴渊屋中杂乱瘫放的金衣。
且不说其他,大猫毛被柔顺,手感极佳,应该能做出一把品质不错的鞋刷。
想到这儿,晋琅尾巴尖儿像是随风摇曳似的晃荡起来。
他琢磨着送给迴渊,也不晓得这冰块会不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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